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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算是凭借美貌,有了个落脚点。

宗忻摸摸脸,疲惫的撑个懒腰,随手把身上裹得谢遇知那件名牌羽绒服脱下扔进沙发,径直走进卧室。

发烧非常消耗体力,尤其是他这败絮一般的身体,更经不起生病折腾,再不补觉随时要挂。

输液的时候淌了一身汗,贴身的白色衬衣已经湿透又冷又粘,宗忻扯了下领口单手去解扣子,精悍的肌肉一点一点|裸|露|出来,人鱼线逐渐掩盖在笔挺西裤的腰带下,他直接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脱了一半的白衬衫凌乱挂在肩膀,露出他白皙的后颈,颈间相接微微靠上的位置,能看到一块很明显的疤痕,那是重度烧伤的皮肉,植皮手术已经无法进行完全修复。

那块丑陋的疤痕,对他来说,是荣誉的勋章。

火光冲天,剧烈的爆炸声、杂乱的哭喊声、痛呼救命像海水把他淹没,周围是滚滚浓烟,几个同事从一个火团滚进另一个火团,全都消失在火海中,活生生的,被烧死、呛死,火舌嘭地爆开,焦烟夺走他肺部最后的氧气……

身上好疼,他大概是要死了吧。

一双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又大又有力,就像小时候,从地震废墟里把他高高举起的时候一样。

“是你来接我了吗?”

“我真的好想你。”

他缓缓睁开眼,炽白的光线让他短暂失去视觉,只能看到白光中模糊的灰色影子。

“醒了?”

眼睛慢慢适应光线后,宗忻才看清光影里的人是谁。

谢遇知好整以暇坐在床前,冲他抬抬下巴,“醒了就跟我走吧。”

宗忻:……

这人多少有点阴魂不散的意思。

“我……”

他刚想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双手无法动弹,垂目一看,竟然被谢遇知送了一副‘银手镯’。

宗忻蹙眉,“谢副支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涉嫌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现在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谢遇知起身,提步就往外走。

宗忻在床上挣扎两下坐起来,舔舔因为高烧干裂的下唇,情绪稳定平和:“喂。”

谢遇知回头:“?”

宗忻垂目示意:“我就这样跟着你走吗?”

谢遇知视线在宗忻半敞的白衬衫上停驻两秒。

宗忻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脖颈修长锁骨清晰,就连胸腹肌线条都匀称的恰到好处,肤色却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正常成年男性的肤色,透着淡淡的粉,更像新生的皮肉。

“我这样走出去,可能有伤风化,影响市容。”宗忻说。

谢遇知提步走回来,抬手给他扣衬衫扣子,衣料摩挲间,手指触碰到宗忻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

谢副支队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我和赵乐国见面,是因为之前在风投公司上班,手里拿着赵乐国提交的融资申请,在走审批流程公司破产清算了。我只能和赵老板说清楚,才约了昨晚在豪庭夜总会见面。”

宗忻实话实说,主打的就是一个完全坦白。

“谢副支队长,豪庭夜总会现场有实时监控,我当时还见义勇为受了伤,不信你们可以调豪庭夜总会监控,赵乐国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凶手你们不是都抓捕归案了么?”

“我说你和赵乐国的案子有牵扯了?”

谢遇知扫扫他的白衬衫领子,“红山化工厂爆炸案,所有涉案人员都在彻查,包括红山化工第二大股东赵乐国,他虽不涉及公司经营,但根据警方这两个月对他的清查以及证据补充,已经准备对他实施抓捕,这个档口上,他却死了……”

宗忻知道,谢遇知是想说赵乐国的死,看似合理的表象下面,其实很蹊跷。

身为刑警,在没有证据确实充分,定性准确的情况下,是不能给怀疑对象直接扣上犯罪帽子的。

谢遇知口述方式非常官方。

“我觉得死者闫玉珧,”宗忻微微避开谢遇知自上而下落在自己颈间的目光,分析道,“就是闫怀生的儿子,他在爆炸发生前,应该和赵乐国发生过不愉快。”

“怎么讲?”

谢遇知感觉到宗忻有意的避让,主动和他拉开些距离。

宗忻双手握拳,往他面前一撑,“这个东西还是给我打开吧?我保证不跑。再说,我最多算被害人死前接触者,你拿手铐铐我违反规定,被领导知道会受处分。”

“你对警务人员执法规定还很熟悉。”

谢遇知掏出钥匙,给他打开手铐,揶揄的笑:“我们做警察的,就喜欢你这种有脑子的朝阳群众,讲讲吧。”

鲜少能有把局气和痞气同时隐藏在身上的人,但谢遇知是。

做卧底的时候,他可以匪里匪气从中斡旋,任支队长的时候,他又可以冰冷强硬铁血手腕,简直天生的演员。

如果不是志不在娱乐圈,凭他这张脸和完美演技,再加上富二代人设,年年双料影帝指定拿到手软。

谢遇知这个人,局里局外两幅面孔,毕竟深夏市局那边出来的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压不住的狂。

宗忻活动活动手腕,给他分析:“815爆炸案,包括牺牲的公职人员在内,共计105人伤亡,属重大安全事故,责任人全部入刑,这背后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但没有人像闫怀生那样有预谋的蹲点跟踪,持刀杀人。”

“要么,闫玉珧生前向闫怀生抱怨过赵乐国这个人,有过偏激的想法。要么,就是闫怀生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可能是一些赵乐国针对闫玉珧导致闫玉珧被炸死的言论。”

宗忻看着谢遇知,“也就是说,闫怀生杀人是有动机的,但肯定不是单纯的因为儿子被炸死。”

谢遇知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尤其在看过闫怀生审讯笔录后,更坐实了这个猜想。

“闫怀生说,815爆炸案发生那天,闫玉珧吃早饭的时候,曾跟他抱怨过约了朋友看电影不想和同事调班,还提及,从来不进工厂的大股东赵乐国不知道弄了批什么货,临时占用工厂仓库,几个大油罐被清出去放在外面,秋天气温低,空气干燥,油罐冷缩后容易出现裂纹,需要时刻检查安全隐患,增加了原本就超负荷的工作量。从闫怀生的笔录来看,我感觉赵乐国存在化工厂的货,应该有点见不得光,而且爆炸案发生后,局里对火灾现场进行大规模清理的时候,在起火点发现了大量硝酸钾、硫磺等成分的燃烧物残留。”

化工厂里有化学物品很正常,但对这些危险物品的存储都有非常严格的安全规章制度,不能违反规定存放,赵乐国私自借用仓库存放易燃易爆危险物品,化工厂管理层居然都不知道,就很说不通。

宗忻说:“赵乐国搞得这批货,八成渠道不合法。还有,当天值班的肯定不止闫玉珧,为什么只有闫玉珧知道这件事?闫怀生一口咬定是赵乐国害的闫玉珧,案子的关键点应该在闫玉珧和赵乐国发生过什么冲突上。”

职业病几乎已经成为本能的条件反射,宗忻认真分析案子的时候,显然没注意到他现在的样子。

干脆、利落、智商在线,条理分明,专业术语脱口而出。

谢遇知噙笑看着他,满眼里都是欣赏。

“大学怎么没考侦查系啊?思维缜密逻辑性强,你很适合到我们刑警队来上班。”

宗忻抬手捂上后颈,在疤痕处摩挲两下,“不是不想考,是身体不允许,小时候被搜救队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时候,心脏就不太好了。”

他最近说话,含谎量有点超标。

不过,从大火里被救出来以后,他的身体状态确实很差,李副局说等815爆炸案破获,安排他转办公室干文职,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没办法继续待在刑侦队了,可能连警察这个职业,他都无法再胜任。

谢遇知上下打量他几眼。

心脏不好?看不出来像心脏不好的,大黄调的豪庭夜总会的监控录像里,制止闫怀生行凶的时候,出手干净利落,挨了一瓶红酒人都没倒下,这个人真会撒谎,不到一天时间,就诓了他两次。

头上的伤自己撞的。

心脏不好。

“你身体不好,我家开医院,咱们俩还真是天定的良缘。”谢遇知直白道。

宗忻:“……”

“谢谢。”

毕竟欠着人家医疗费和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宗忻表现的非常礼貌,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谢遇知,“来一根?”

谢遇知蹙眉。

“我不吸烟,也不喜欢身边的人吸烟,收起来。”

宗忻没有听话,自顾夹起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我现在算案件相关人员,可以带我去看看你们技术队在案发现场铲回去的现场物证吗?”

烟线缭绕,尼古丁的味道在两人之间散开。

纯烟草,没有焦油燃烧后的臭味,味道很淡,不难闻。

“规定上行不通。”谢遇知说。

宗忻当然知道这么做违反规定,对这个不靠谱的提议并没有报很大希望。而且谢遇知的行事风格,相处下来他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谢遇知不是会违反规定的性子,拒绝他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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