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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现在……”

刚才谢遇知在他睡着的时候用手铐把他铐了,明显是要抓他进局子。

谢遇知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掏出了警务通。

宗忻欲言又止。

谢遇知刚到常春藤,宗忻正趴在床上睡觉,没有盖被子,白皙修长的后颈|裸|露|在外,那块烧伤后留下的疤痕映在眼里,像朵烙印失败的睡莲,格外醒目。

想着他发烧,昨晚又被酒瓶砸伤,谢遇知没有立刻叫醒他,一直坐在床边等,还怕弄出动静吵到宗忻,特地把警务通声音调成了震动。

“大黄,什么事?”

黄子扬那边声音有点发沉,语速很急。

“谢副队,赶紧到府左路来,上午我们走访的那个万嘉豪,死了。”

“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报案人万嘉豪的母亲说,中午万嘉豪去农贸市场买饭,在府左路路段被一辆黑色套牌大众超速撞上,拖行十多米,当场死亡。现在交警那边正在查,但车辆信息完全被遮挡,无法进行定位追踪。”

“好,我知道了。”谢遇知挂断电话,看了宗忻一眼,“走。”

宗忻没有犹豫,随手抓起羽绒服把自己裹严实跟了出来,“是案子的线索人嘛?”

“有一些牵扯。”

案发现场

拉起的黄色警戒线里,法医李斯和贾宝宝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带着蓝色的防止细菌感染手套,正在检查万嘉豪的尸体。

宋经站在架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警戒线旁,捂着肚子干呕。

一般交通事故都是交警现场处理,很少用得着刑侦插手,所以,他们干刑警的,毒杀的见过、碎尸的见过、奸杀的见过,总之什么样式儿的尸体都见过,只有车祸死亡的尸体,见到的机会不多。

太惨烈了。

是直接被撞飞之后,又碾压过去,拖行近数十米,脑浆子、肠子混合在血里,到处都是。

要不是交警队怀疑是故意谋杀,把案子上报到市局,他都没机会来见识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

总之,宋经觉得,碾烂的肉泥和肠子,比发酵了三天招了蝇蛆才被发现的尸体更恶心。

黄子扬说他没出息,以后干脆转文职算了,出警能出掉半条命。

宋经抹抹嘴,说:“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各种圣母心泛滥,连蟑螂都舍不得打死,我这人生来带着悲天悯人的大爱,看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自从通过公联考进了体制,出警多了,已经磨炼的够铁石心肠了!”

宋·铁石心肠·经同志话音刚落,抬眼看到他们谢副队掀起警戒线走了过来,立刻迎上去:“谢副队。”

谢遇知面无表情的嗯了声,从警员手里接过一次性手套带上,径直往李斯那边走过去。

黄子扬眼尖,看到了跟在谢遇知后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宗忻,伸手把人拉住:“小美人,你这半天跑哪去了?怎么也不跟谢副队吱一声?”

宗忻拉拉被他拽歪的羽绒服,问他:“进展怎么样了?”

黄子扬跟着他走,“李斯和贾宝宝正在检查,刚才把头和身体接上,肇事车辆系一辆黑色大众迈腾,套牌,前窗位置出厂车号位置是空的,现在还没有线索。”

宗忻点点头,加快脚步走到法医拼凑尸体的地方。

李斯见到谢遇知,赶紧起身,“谢副队,你过来看看,死者死亡前,曾试图给什么人留过信息。”

谢遇知戴着手套,在碾烂的尸体旁蹲下来轻轻翻开半截手掌。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死,看笔迹的褪色情况,这些字符写在他胳膊上起码有三天了。”李斯说,“虽然看不懂这些字符,但我觉得他肯定是想传递什么。”

谢遇知在沾着血的手掌上摩挲两下。

宗忻和黄子扬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也可能是纹身?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在身上纹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实际就是中二图案也说不定。”黄子扬往手臂上看两眼,“条条框框的,和我家幼儿园小侄子课堂上画的涂鸦一样。”

宗忻抿抿唇,刚想开口,谢遇知起身打断了黄子扬。

“是栅栏密码,但没有用字母组合,替换成化学元素周期表了,分别用放射性元素、非金属、金属、过渡元素的外围电子层进行了排布,你去问一下队里有谁化学学得好,应该能解密出来万嘉豪想要传递什么信息。”

黄子扬听完目瞪口呆,学霸都是这么欺负人的嘛?领了任务刚转身要走,宗忻又补充了一句:“找化学成绩不低于119,脑子灵活的。”

黄子扬:“……”

黄子扬说:“要不还是干脆去清华北大,请教专业化学老师算了。”

局里确实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公安局侦查、破案、禁毒,除禁毒科勉强算和化学沾边,其他科全员化盲。

李斯说:“大黄说的对,我也觉得还是去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节省时间嘛。”

谢遇知点点头,“我知道了,尸体暂时先运回局里,让后勤做好现场清理。大黄,通知交警大队对肇事车辆继续进行追查。走,我们去万嘉豪家里看看。”

事发太突然,万嘉豪的母亲没缓过来,已经送进医院,家里没人,空荡荡的。

宋经和另一名警察进了卧室,黄子扬留在客厅,谢遇知站在楼道里,正跟局里汇报情况。

宗忻则很随意地转进了万嘉豪的书房。

书房没什么起眼的,很普通的装修风格,书桌桌面非常干净,只有一本红皮笔记,中间夹了一支笔,鼓囊着。

宗忻走过去,把笔记拾起来翻了两页。

笔记里记录着一些化学公式的实验过程、结果,还有些零零碎碎针对课题难易度的吐槽。

看学霸的笔记,可以很快乐,因为每一条针对题目的吐槽,都能写出对出题人各种角度的嘲讽,而且他不止嘲笑出题的人,还嘲笑题目本身。

“有什么发现?”

谢遇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蓦地问他。

宗忻手指一抖,捏在手里的笔记散落几页纸张,圆珠笔啪嗒滚到了地面上,和圆珠笔同时掉落的,还有张照片。

谢遇知弯腰,把照片从地上拾起来。

那是一张自拍,背景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照片里的人二十来岁穿戴规范的防护服装,正对着镜头笑。

宗忻说:“不是万嘉豪。”

谢遇知捏着照片,盯着宗忻的眼睛:“照片里的人是闫玉珧。”

“大黄,小宋,立刻回市局!”谢遇知把照片揣进上衣内兜,急匆匆走出书房。

“怎么了谢队?”

黄子扬和宋经纷纷迎上来。

“回市局,我要亲自审闫怀生。”

谢遇知快步走出入户门,忽然回头,没有看见宗忻跟上,眉毛一拧调头又走回去。

“姓宗的……”

话说一半,宗忻捂着心口从书房慢吞吞走出来,脸色惨白的像个纸人。

谢遇知看到他那张惨白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扶住:“你怎么了?”

宗忻咬咬牙,说没事。

怎么没事呢?看脸色就知道,他的样子离死差不多了。

谢遇知脸色立刻冷下来。

“哪里不舒服,说!”

宗忻:“……”

这人真的好霸道,小时候一定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二世祖,周围人全得让着他那种。

“真的没事。”

他能说什么?

说看到那张照片后,想起在他面前硬生生被烧死的同事而过呼吸?

他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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