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清理门户73（1 / 2）

【1】

白日的光辉下，城市的轮廓逐渐明朗，灰蒙蒙的雾沉郁地散去，人气苏醒。

兰庭镇125号的住宅是个单身公寓，自缇娅十九年前把它买下以来，公寓没经过任何的翻修和粉刷，天然的木质墙和地面倒是保养得很干净，衣橱里还留着几件缇娅买过的裙子衬衣。缇娅穿着件泡泡袖连衣裙，她旋开手提箱上的纽扣，将这剩下几件衣服收进去。

年轻的租客是一个看上去和缇娅一般年轻的女孩，一进屋，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摆着的数套木家具和木桌，釉质漆下沉淀着暗棕色的红。于是她蹲下身去轻敲几下确认材质，又带着不敢相信的目光看了缇娅几眼：

“这些是…”

“前房主留下的家具，所有权不归我，你拿去吧。”

租客看看身后的家具，又看看缇娅那认真的眼神，脸上漾起笑：

“那我就不讲价了。”

缇娅在房产单上轻逸地签下名字，递给租客。拎起提箱，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间呆了许久的屋子。身后传来“喵”的一声，低下头，一只黑色的小猫摇着尾巴，黄色竖瞳眼巴巴地张着，缇娅俯身顺手黑猫的猫，两双叠在一起的猫耳摇动几下。

缇娅想到了登水子，她很像这只流浪猫，朋友‘小华’也是。小猫没有名字，过去经常途经缇娅的屋子，进出时缇娅有时扔几片肉干给它吃。只是最近一个月缇娅没在这边出现，它竟然还记得自己。

远处灌木丛又传来几声喵叫，几只四耳猫在呼唤它，缇娅微微一笑，看着它随同伴跳进灌木丛。

走进车站，白天这里的人数不比往常的少，缇娅原计划回秫秸小镇319号，也就是登水子的家，去置入手提包里几件款式新颖的百褶裙，可是一个熟人的喊声让她停下步伐。

“斯宾罗塞先生？”

眼前穿着银质夹克衫的鱼人，脸上鳞片反射着车站指示灯的亮光，他神采奕奕的目光从那对幽暗的圆眼里迸发出来。斯宾罗塞·卡尔夫斯基从夹克衫口袋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条：

“是特尼兹女士？可否随我来调查一个证物。”

【2】

同一时间，水晶镇某栋废弃民居中。

从二楼腾起的烟雾霎时间将黎塞尔和纳岐包围住。

这烟雾中传来板砖碎裂的呻吟，纳岐提前纵身一跃，从脑后伸出的蜘蛛关节骤然伸长，抓住了天花板上垂落的电线；然而黎塞尔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东西，随着脚下地面的塌陷，背后法杖的重量将她拉扯下去。二人终于稳住重心，又闪身避开头顶上直击而来的碎石；民居的墙面、地面堆垒着，落进这地下十米深的大坑；

“这是以前水晶镇开发车站留下的废墟，那些家伙真会选地方。”

说着，纳岐扯下发带，脸上青筋浮现，伸手一爪砍去，直接击退了身后一道掠过的黑色身影。

“不愧是死人的走狗，认主水平真是一流。”

出现的是帕蒂克·贝蒂，一袭黑紧身衣衬托出姣好的身材，尖尖的两只犬耳像两把刀，她左手耍玩具似地转着刀刃。看见纳岐和黎塞尔没有露出他们意料中的坏笑，那是一种轻蔑的、看死人的眼神。

纳岐面无表情地盯着贝蒂，像早预料到这一步：

“终于开始了吗。”

什么开始了？

黎塞尔皱着眉，她循着纳岐目光去考究贝蒂的算盘，但随之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不成刺客联盟要清除组织里的弱者，以免被守护者抓到走漏风声？不对啊，她可是凭自愈力上任的，这方面难道联盟寻到了更甚者？

贝蒂看着纳岐，又看看她，仿佛看透了黎塞尔所思所想，冰凉凉的笑从她脸上浮现：“不会真以为刺客联盟会那么轻易地接纳你们吧？”

什么？

黎塞尔的目光转向纳岐，现在即使有怒火也无从发泄。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从而用这个答案向贝蒂发起决战的冲锋；然而在她的站位不远处，视觉死角中，纳岐从背上拖出的螯肢绷成一个狰狞的弧度，一双紫铜色的眼睛里两双小眼睛齐齐盯着贝蒂和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影。

“佐德·黎塞尔，我代表刺客联盟向你宣布，你和纳岐被列入了清理计划。这是莫尔沃·亚雷第法主席的指令。”

话音未落，钢筋一般的螯肢朝贝蒂砸去，黑暗中的数道人影也闪现出。贝蒂一闪躲过关节带起的沙石，又一反身避开朝她刺来的“钻头”，黎塞尔掏出了身后的水晶权杖，却没用过这种武器，只能尽量当矛头刺。

主席活着回来了？饶是自认工于心计到的黎塞尔也摸不透此话的真伪，因为如果说让成员之间自相残杀也是‘指令’的一部分，那实在是凶狠毒辣。

“哈哈哈，”

看着在小喽啰群中前后警惕的两人，贝蒂轻声笑了几声：

“连手上的武器都不会用，这几个月来刺杀任务到底是怎么完成的啊，L团长？”

“当然是，蛮力啊！”

黎塞尔没空去辨认这些年轻喽啰的脸孔，他们中有些是自己见过的，有些毫无印象，但是共同的特点是他们的反应速度比一般的刺客打手还快，几个回合下来自己虽然用特洛伊之杖叉倒了几十人，但手臂险些被砍断，纳岐断了四根相当于手臂的螯肢，来不及愈合的伤口随着剩下两根螯肢高速移动不断断裂、再生长，喷溅出粘液状的蛛丝限制来者行动；

怒吼声、闷哼声、刀杆撞击声飞散在地下三层楼深的废墟。

黎塞尔的优势在超强的自愈力，只要不是肢离，像身上落了几刀这种小事还是能应付的，可是现在全身都挂了彩，亮蓝色的皮肉黏连在一起，瘙痒又刺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围攻的人也太多了，

渐渐地，什么人都消失，人影融为一片黑黝黝的荒原，

大冽冽的狂风包围着黎塞尔，左赶右跑，几乎将她刮倒下去。

蓝色的血液顺着杖柄流淌，在触碰到末端水晶的那一刻，蓝血被吸入中心，谁也没在意的白色光芒短暂地一闪；

几片叶片似的飞镖，自贝蒂手中，离弦之箭般朝黎塞尔那因为被割破暴露出来的脊背掷去。

也是在同时，她的右眼眶里灰蓝色的竖瞳出现一条微不可察的血痕，随之迸出一声惨叫，贝蒂即将失明的眼睛仍牢牢盯着呆滞的水手服背影。

的确是掷中了，难道说？

小喽啰群仍压成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中心的纳岐和黎塞尔不断挥砍，但一个更加怪异的景象出现了：

只见那一高一低的人影在力的挤压下出现了局部坍缩，却没有血迹喷洒，尤其是黎塞尔的头部，因为遭遇狼牙棒的撞击直接从脑门顶凹陷了下去；这两团与真人无异的幻影就这么诡异地漂浮了一会，直到半分钟后‘呲’地一下，像漏了气的人形气球缩小至无踪迹，一摊黏糊的血迹空落落地留在废墟里。小喽啰们又议论了几声，随之看向天花板上塌陷露出的一小块天，于是借着断裂的墙壁跃上去，这些动荡了地底的碎石，随后引发小型地震，失了明的狼刺客转眼间被石块断砖掩埋。

【3】

一个月前，

边境海关两公里开外列了一长串罩黑棚的车，穿行在两行树和稀疏的房屋之间。路过的公民们看不出黑棚里有什么，然而车上载着不少精壮的‘士兵’，他们的长相、身高、种族皆有差异。奇怪的是，这并非寻常的军用车，这些‘士兵’都如机器一般，神情十分的淡漠木然，谈话几乎没有，仿佛几具高度逼真的模型。

坐在车头上的年长列车管理员将手中的空咖啡瓶扔向飞快后移的地面，另一个较年轻的紧盯着正在冒青烟的东西———那是一瓶类似煤气罐的气液两相流。两名管理员所待的隔间里也存着两三件这样大小的罐子，在路途的颠簸中，升腾的青烟在每次震动中左右来回摇晃，像扭动着的一团团生物。

“喂，这只是一次运输而已，怎么把以太也带出来了？”

“放在家里不安全，我打算等待会过了海关，把它们藏到国外去。”

“嗯，南方海面听说也不太平，明明只是个联邦国，为什么就这么纷争不下——”

“哎，我从发货人那听说，这些都是去赛特城支援的特种，是真正的‘人造人’，脑子跟没有似的，却不怕死，不论给什么指令，特种都能照办。”

“等等，发货人是谁？”

“不知道咧，只记得那人姓奥利弗——”

话说到一半，两个管理员突然停住了话头。小伙脸上不合宜地冒出冷汗，同时往车厢里多挪了一点：

“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