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猎 婚 人25(2 / 2)

召玉罕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丫头!唉!这丫头……”

莲花宫内的侍女听说突然公主失踪,无不惊骇得花容失色,齐刷刷地跪在王后脚下叩头请罪。

后天即是公主出嫁的吉日,如果到时仍未见到新娘上轿,岂不要惹出天大的麻烦!此时,心急如焚的召玉罕既不敢声张女儿失踪,更顾不上责罚小安等人,急命她们各处寻找,直到找到为止。

召玉罕知道小安与女儿是同穿一条统裙的闺蜜,便想从她身上得到女儿更多的信息,询问一番后大失所望。

小安知道的并不比她知道的多多少。

召甘罕忧心如焚地对小安说道:“罕跋石一旦知道莲儿逃婚的消息,一下翻下脸来,他手下的3000迎亲士兵转眼间就变成嗜杀成性的狼虎之士,岂不将万象城掀了个底朝天!你叫象国如何抵挡?”

小安亦知此事的严重后果,猛地想起一个地方,说道:“娘娘,我想起一个地方,估计今天晚上,公主一时半刻地不会走远,多半会上那儿借宿过夜。”

召玉罕宛如溺水之徒捞到了根稻草,急忙问道:“死丫头!快说!是哪儿?”

“阿育王寺!”

阿育王寺是乘象国的皇家寺院。

召玉罕经常带着金莲公主去寺内拜佛诵经,因此对寺内的一切十分熟悉。小安的提示让她欣喜万分。

“阿育王寺?对!她肯定藏在那儿!小安,咱俩快去!”

小安听说王后要上阿育王寺院,正欲唤人准备凤辇,却被召玉罕挥手止住。“小安,马快。咱俩骑马去。”

小安明白她的心思,她怕兴师动众地一折腾,容易暴露公主失踪的消息。急忙点了点头。

召玉罕对众侍女道:“你们听好了,公主失踪的消息任何人不准外传!有谁胆敢泄密,本宫立斩不饶!勿论何人只要找到公主者,赏金百两。如有公主的消息,赏银50两!”

说话间,小安已从御马圈牵来两匹快马,召玉罕跨上一匹胭脂马疾驰而去。小安也纵上一匹雪青马紧追其后。

星光灿烂,月华如水。

两匹高头骏马沐着月辉,踏着斑驳陆离的丝绸古道朝阿育王寺院急奔而去。

【阿育王寺】

阿育王寺在银色的月辉下仿佛一幅大隋朝散大夫展子虔的水墨丹青,古扑而又幽邃。

俩人下马后,小安便将两匹骏马拴在寺外蓊翳如伞的大青树干垂下的气根上。拴稳后,走近朱红的柚木大门敲了数下。

寺院内仍然佛灯高照,却静寂无人。

听到敲门声,一位年约9岁,睡眼惺忪的小沙弥嘀里嘟噜地边埋怨边打开山门。

小安询问数句后,这位身披桔黄袈裟的小和尚便不耐烦地说道:“跟你说了一胡子的话,怎么还是一个光下巴!跟你再说一遍,没有这个人!寺院从昨天傍晚就没来过人!”

话还没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了庙门。

小和尚极不友好的态度,若发生在平时,召玉罕岂会轻饶了他。但现在的召玉罕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去理会。她愁眉苦脸地瞅着黑黝黝的远方,喃喃自语:“这么黑的天!这丫头究竟跑哪儿去了呢?”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啜泣起来。

小安劝道:“娘娘勿急,公主福大命大,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奴婢揣摩,是不是公主不喜欢罕跋石,躲起来了。”

小安这样一说,召玉罕纷乱复杂的心灵略微平静一点:“可这丫头躲到哪儿去了呢?”

“是啊,公主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夜色幽深,万籁俱寂。

只有徐徐吹拂的江风送来佛塔与寺院檐角的铃声。

召玉罕望着幽暗的江水和被黑暗吞噬的蘑菇状佛塔,悲悯地喃喃:“莲儿,我要告诉你,我也许是个坏女人,但我对你起誓,对你,我绝对是一位称职的母亲!你是我的一切,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将女儿扶养成人,自己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全是为了女儿,换来的却是如此的下场时,召玉罕心中悲苦万端,失声恸哭。

在小安的眼里,召玉罕原是位极其十分要强的女人。想不到在儿女亲情上却如此脆弱无奈,想到公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心里一酸,也流下泪来。

金莲公主既然没来,召玉罕与小安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阿育王寺。

【莲花宫内】

回到宫内,召玉罕见父亲正愁眉苦脸地在宫内走来走去,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便问道:“父亲,莲儿有消息吗?”

召帕雅摇摇头:“城里住着虎家父子,探子不敢明目张胆地搜索寻找。如果让他们嗅出了蛛丝马迹,咱们就完了!不过,你放心,京城内外、驿馆码头我都增派了干练便衣,一有消息,他们就会立刻前来禀报。”

召玉罕忧心忡忡地问道:“你说,如果到明天早晨她还没回来怎么办?虎大这条老狐狸这回真是吞了称砣,铁心要想霸占万象城!你见过哪家迎亲会派3000铁甲卫队?呸!完全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3000条豺狼虎豹驻在城内,一旦风吹草动,京城就完了!”

召帕雅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不也有3000兵马驻在城内吗!一比一,谁也不会吃亏!”

听父亲这样一说,召玉罕生气了,狠狠地怼了一句:“我说你的脑子进水了吧。在万象城里打仗!我们可是在家里打仗,他们可以姿情肆虐地烧杀抢掠,乱砍乱杀。我们可是投鼠忌器,受制于人,最后也是损失最惨的。”

“哪……你说,怎么办呢?”

“你一个大男人还来问我一个妇道人家!”召玉罕没好气地数落她父亲。“还不再去找!”

召帕雅想想也是,说声:“好。我亲自带人去找。”言毕,带了几名贴身侍卫匆匆而去。

召帕雅走后,召玉罕便急匆匆地将宫女、侍卫分成若干小队寻遍了白象宫、孔雀宫、莲花宫、御花园及鹿塘、鹤池等地的旮旮旯旯,都没找到女儿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召帕雅担心孙女安危,带着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侍卫找遍了城里城外,又顺着江水下寻数十里,问遍了沿江两岸的渔夫,仍没得到稍有价值的线索。

漫长的一天就在寻找、恐惧、惶悚、焦虑中过去了……

天,渐渐黑暗下来。

莲花宫内虽然灯火煌煌,却像冰天雪地般地肃杀寒冷。

整幢宫殿沉寂得宛若地狱。

侍卫、宫女全部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瑟缩发抖。

召帕雅铁青着脸,憎恶地盯着满厅的宫女,冷酷地宣布:“鉴于你们的失职,明天拂晓,倘若公主再没回来,迎亲的象队一到,本相就将你们全部杀掉!”

此言一出,立时将满大厅的侍卫及宫女吓得亡魂皆出,哭泣着磕头求饶。

哭声刺激着召帕雅的神经,勃然大怒:“你们这帮只会撑干饭的混蛋!死人还能守住四块木板,你们连个大人都守不住,还有脸哭!再哭!先割了你们的舌头!”

这下唬住了众人,谁也不敢再哭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迅猛地刮过晦暗如墨的夜空。万千闪电和隆隆雷声令人心胆俱寒。

沙漏伴着暴雨簌簌而下……

时间在风雨声中似乎流逝得更快。所有的目光全像锥子般地死死盯着屋角的沙漏。

阴霾的天气,肃杀的寒气,压得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侍卫及宫女的精神几近崩溃状态。

“喔喔喔……喔喔喔……”宫外传来数声雄鸡的啼声。

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湛蓝的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奇迹没有出现。金莲公主没有回来。

侍卫及宫女们彻底绝望了。面如土色地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

召帕雅所有的希望像肥皂泡沫般地破灭了,瞪着狼样凶残的眸子厉声大叫:“来人!将他们全都砍了!”

早已肃立莲花宫外的羽林军立即闯入大厅,如狼似虎地大抓大捕。

霎时间,莲花宫内响起撕心裂肺的恸哭声。

“相爷!请等一下,奴婢尚有一计可解象国危难!”

召帕雅一怔,循声探去,见喊话之人竟是小安,挥手止住正疯狂捕人的羽林军士兵。“你有什么办法可免象国之危?”

小安道:“如果小安猜的不错,相爷担心的是,虎大一旦闻知公主逃婚,就会在京城內伺机报复,给百姓帶来灾难?”

召帕雅点点头:“不错。你说得极是。”

小安续道:“倘若迎亲象队离开了京城,相爷就没了京城被毁,百姓涂炭的担心?”

召帕雅昂然说道:“正是。万象城城垣高大坚固,宛若龙盘虎踞,只要紧闭城门,即便千军万马攻城,也休想攻入城内。”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虎大一岀万象城,京城就高枕无忧了。

召帕雅续道:“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到正题上。你的办法是……”

“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召帕雅恍然大悟,抚掌赞叹:“妙计!妙计!怪不得莲儿将你称为女诸葛!”

他稍一思忖,便质疑道:“姑娘此计虽然巧妙,但有明显的漏洞。其一,此女不仅要才色双全,还要具有临机应变,沉稳如山的气质。其二,虎大这厮奸诈如鬼,如他看出此女不是莲儿,岂非惹出天大的麻烦!”他指着满殿侍女续道:“再说,她们明知此行风险极大,又有谁敢冒杀身之祸,心甘情愿地来充当莲儿的角色?”

召帕雅说得不错,一旦虎大发现新娘不是金莲时,定会暴跳如雷地将假公主撕个粉碎。

小安颔首道:“相爷说得不错。移花接木之女不仅要具备上述条件,还要从模样声音体

形质上都酷似公主才行。小安认为,谁冒充公主之事大可不必担心,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挽救象国安危,是奴婢为国捐躯的本份。会有人做的。至于说到验看公主真假一事,奴婢认为即便虎大真要验看公主真假,也仅仅只是快眼一瞬。相爷试想有谁家做公公的,好意思盯着媳妇儿看?只要迎亲队伍一出万象城,城就保全了下来。所以,这位替代之人只要模样神似即可。”

小安条分缕析的的话说得众人点头称是。

召帕雅暗赞小安心思缜密。“你说的极对。可一时半刻上哪儿去找这样色艺双全的人呢?”

众宫女深知此行凶险无比,深惧相爷与王后选中自己,吓得瑟缩发抖,面如土色。

召帕雅勃然大怒:“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老天白养你们这群窝囊废了!来人!拖出去砍了!”

众侍卫一拥而上,擒拿捉人。莲花宫内立时哭声一片。

“相爷息怒。我去。”小安说道。

小安的自告奋勇,令召帕雅与召玉罕大为感动。召玉罕虽然不忍心让孙女的这位密友充当牺牲品,但又无其他合适人选,遂道:“小安,你可要想清楚,只要虎大一发现你不是公主,肯定就会将你杀害……莲儿不在了,我也不忍见她最好的朋友遭到伤害。”

召玉罕的这番话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

小安泫然泪下:“奴婢感激娘娘的仁慈与垂爱。但小安知道为臣下者上不能为国为民做点实事,下不能为君父、主子排忧解难,岂非像猪狗一样苟活于世!况且,小安与公主虽为主仆,情谊实超姐妹。此乃天高地厚之恩,今象国有难,小安岂能苟且偷安!恳请娘娘恩准!”言毕,叩首不已。

小安这番表白,直述胸臆,听得召帕雅等人感慨万端。

“难得小安如此侠肝义胆,你就成全了她吧。”召帕雅说道。

召玉罕亲手扶起小安,热泪盈眶地说道,“你不愧为象国的巾帼英雄!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义女。本宫封你为靖国公主。”

言毕,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朝天祈祷:“召玉罕恳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靖国公主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保佑莲儿平安无事!”

此时天已大亮,宫外不断传来喜乐及鞭炮之声。

召帕雅睨了天空一眼,急忙催促女儿:“迎亲的时辰快要到了,快替小安梳妆打扮吧。”

召玉罕点点头,牵着小安进了女儿的寝宫。

召玉罕不愧为易容高手,小安经过两个时辰的精心易容梳妆,出来时,一下惊震了全场。

展现在侍卫及宫女面前的是一个活脱脱的金莲公主。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简直就是金莲第二。待小安再穿上凤冠霞帔,更是富贵逼人,炫目亮丽,令人不敢仰视。

若非召帕雅等人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此人竟是金莲公主的赝品。

这时,慈眉白发的老宰相混相喜气洋洋地进宫禀报:“启奏娘娘及相爷,虎大携王子殿下进宫迎亲。”

“奏乐。有请摄政王及王子殿下!”召帕雅笑容可掬地说道。

白象宫内立时弹筝吹箫,鼓竽挥弦,铜鼓玉磬,乐声大作。

【万象城内】

金钟玉磬声中,虎大及罕跋石气宇轩昂地走进莲花宫。

在宫女的簇拥下,小安仪态万方地步出宫门,召玉罕迅即为她盖上大红锦缎盖头。

虽仅一瞬间,虎大及罕跋石已将金莲公主看得清清楚楚。宫女们立即簇拥着假公主步出莲花宫,坐上披金戴银的象轿。

吹吹打打、喜笑颜开地走出莲花宫。

长蛇般的迎亲象队一出白象宫,立即引来成千上万的百姓围观。

象国公主和亲虎国王子,这可是蓑衣江流域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典,为了观赏这天下第一婚典,蓑衣江两岸万人空巷,十室九空。万象城内人头攒动,人流如潮。

能娶到艳名四播,拥有天下第一美女之誉的金莲公主可说是罕跋石最大的骄傲。这位新郎倌坐在3头白虎牵引的黄金龙车上,踌躇满志,喜笑颜开,不停地朝围观的百姓挥手致意。

虎大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马,目不旁视,威严雄俊,紧紧护卫着罕跋石的金龙虎车。

紧随其后的是英姿勃发,帅气俊朗的虎国四大长老之子的玉虎、金熊、猎豹、银彪4员少年虎将及3000虎国士兵。

万象城的百姓为虎国迎亲气势的磅礴,摄政王的威仪,王子的轩昂以及英气勃勃的4位少年将军所折服,所到之处,欢声雷动。

这一切全被召帕雅看在眼里,暗暗心惊。对小安御敌于国都之外的计策深感佩服。

迎亲象队在彩色的人流、热情奔放的象脚鼓声中缓缓而行……

巍峨恢弘的万象城已近在咫尺。高大轩朗的城楼下,大门洞开,彩旗飘飘。

迎亲象队吉祥喜庆的鼓乐声中朝城门洞缓缓走去……

召帕雅瞪着驼铃大的双眸,一瞬不眨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马队,心里却在不停地呐喊:快点!快点!!快---点---

迎亲马队一出城门,累卵之危立解!

迎亲马队仍在不慌不忙地走着,走着……

遥远的道路仿佛人生的道路遥不可及,玄秘莫测……

最前面的象队终于行进到洞开的城门洞下。

召帕雅心中一喜,热泪就要夺眶而出,只要一出城门,象国即可化险为夷。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什么原因,刚刚走到城门的象队竟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所有的迎亲象队也全部停住了脚步。

蜿蜒如蛇地盘踞在万象城最繁华的交通要道上。

召帕雅的心随着这一停滞,紧张得快要蹦出怀来,一种不祥的预感陡地闪过脑海:出大事了!霎那间,汗流浃背。

就在召帕雅踌躇不决之时,眼前陡觉一片寒光闪烁,全身上下已笼罩在玉虎、金熊、猎豹及银彪4员小将的剑光之中。

虎国的这些小将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召帕雅气急败坏地斥问。

回答他的只有雷霆般的两个大字:“动手!”

几名虎国校尉立刻将他用牛皮筋梱绑起来,押进了一辆不知从何而来的铁笼子内。

随着虎大“动手!”的一声令下,3000士兵立即取出藏匿的兵器,“冲啊!杀啊!”地呐喊着,狂飙般地卷进白象宫内……

猝不及防地万象城立时响起惊慌失措的呐吼声……

围观的百姓见到兵变,吓得鬼哭神号、狼狈逃窜……

很快,虎国士兵就擒获了召帕雅、召玉罕王后、萨萨太子及一众文武大臣。

很快,萨玛达骤闻兵变惊死的噩耗传遍万象城……

在虎大缜密的掌控下,虎军士兵并没趁火打劫,杀戮屠城。

万象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虎国士兵推着铁笼朝白象宫走去。

召帕雅沿途见无人趁机抢掠商贾旅人的珠宝,也没见人在城内杀人放火,心中略宽。对虎大治国治军的策略深感钦佩。

同样囚在铁笼内的召玉罕宛似一头暴戾恣睢的母狼,愤怒地大嚎:“虎大!你他妈的不是男人!尽搞阴谋诡计!你为什么要霸占象国京城?”

虎大捋着须髯,冷笑道:“虎大一生光明磊落,从不玩弄权术,更不会玩弄阴谋诡计!不像你们首鼠两端,玩尽诡计!今天之事,错在尔等,若非虎大早有准备,岂不上了你们勾结天鹰偷袭虎国的贼当!”

召帕雅叫道:“虎大,勾结天鹰的是阿宝,不是老夫!”

虎大满脸不屑:“虎大的法眼可以洞穿天下魑魅魍魉之邪恶心灵!此等鬼蜮伎俩岂能瞒过老夫法眼!”

召玉罕被他说中心事,一张俏脸涨得血红,她怕虎大再说出其他勾当,又认为自已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能够瞒天过海,抢先问道:“请问王爷,我们玩了什么掉包之计?”

召玉罕的这点鸡肠小肚自然难瞒虎大,但他此行的目的确是想借和亲之机改善两国紧张的关系,达到和睦相处。因此,虎大也不想过多地节外生枝,遂哈哈大笑,指着象轿内的金莲说道:“请问王后,这新娘究竟是谁?”

召玉罕暗暗心惊:这虎大果非常人!心内虽虚,面却镇静,笑道:“王兄真是明知故问,除了莲儿还有谁敢上花轿?”

未等虎大开口,罕跋石便愤怒地吼叫起来:“她不是莲儿!是小安!”

此言甫出,犹如石破天惊,惊得召帕雅与召玉罕同时蹦跳起来:“你胡说!她怎么会是小安?”

罕跋石厉声吩咐玉虎:“将她拖下来!”

玉虎飞身纵上象轿,将小安拖至地上,旋即摘下小安脸上的人皮面膜。面膜一摘,立即露出小安的真实容颜。

这下事出意外,除莲花宫内少数人知情外,所有在场之人均大吃一惊,议论纷纷。

“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下还有什么话说?”罕跋石气愤地说道。

召玉罕面如死灰,但她毕竟倔强好胜,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王爷不愧足智多谋!本宫佩服至极!但本宫有一事不明,尚请王爷赐教。”

虎大严肃冷傲的面孔隐隐掠过一丝得意:“王后要说的可是本王如何识破其中的奥妙?”

召玉罕笑靥如花,拍掌赞叹:“王爷真是精明透顶!本宫自信易容术可算天下独步,你是怎样识破本宫易容术的呢?”

虎大摇摇头,“王后的易容术天下第一,虎大怎么会看岀真假。为了怕你故伎重施,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即可明白其中真相。这句话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召玉罕肃然起敬:“王爷在本宫身边埋了隐线?”

“哈哈哈……”在虎大得意的笑声中,重檐歇山庑殿上的碧色琉璃瓦震成碎片,飘下尘埃。

召帕雅心内一震,暗道:这厮的武功端的了得!他并不关心宫殿的损坏,关心的是虎大如何处置自己。

“狮子既然被关进了铁笼,就只有让人宰割的份儿。这场和亲搏奕是王爷赢了!你打算怎样处置我们?”

按照蓑衣江千百年来的惯例,战败之国老弱病残悉数斩杀;壮男充军入伍;妇女儿童充作奴隶。因此满殿之人全都胆战心惊地望着虎大。

虎大的瞳孔闪了闪,指着罕跋石说道:“若非王子殿下是个情种,念念不忘莲儿公主,若依老夫禀性,早将你们剁成万劫不复的齑粉!殿下说了,只要莲儿嫁他,立刻罢兵回国,两国依旧和好如初。保证不要象国的一针一草!话又说回来,如果莲儿不从,那这里的一切就全是虎国的了!请王后及大将军记住,老夫生性急躁,等不了多长的日子。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从今日开始算起,三天未见莲儿之命,老夫就亲手砍掉你俩的脑袋!”

听虎大如此苛刻的条件,召帕雅终于说出实话:“自从先王辞世之后,公主已失踪了数天,到现在仍没她的下落呢。正因为公主失踪,无奈之下,我们才被迫使用了掉包之计。恳请王爷宽限几天,让我们多方寻找。”

“不行!老夫言出如山,三天就是三天。”虎大一口回绝。

“如果……如果公主出了意……外……”召玉罕想起女儿生死不明,眼眶一下红了,哽咽道。

虎大斩钉截铁地回答。“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恳请王爷宽限数日!”文臣武将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小鸡啄碎米似地磕头恳求。

虎大火了:“老夫不是商人!再讨价还价,老夫就先砍了你们的脑袋!小熊,将她父女二人吊在城墙之上!”

金熊答应一声:“遵命。”立即率领军士将召帕雅与召玉罕连同铁笼一道,一左一右地高悬在城墙之上。

直到看见召帕雅父女双双吊在高高的城楼上,万象城的居民才惊悉他们最喜爱、景仰的偶像公主因抗婚下落不明,虎国军队已兵不血刃地占领了京城。

同时,他们也都获悉了老国王萨玛达惊闻京都沦落而猝死的噩耗,立时,全城哗然……

悲愤填膺的京城百姓开始暗中联络,组织义军,准备与入侵的虎军拼个鱼死网破……

金莲公主失踪的消息立刻传遍蓑衣江流域……

金莲公主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蓑衣江龙宫】

召玉罕与小安没有想到的是,这时的金莲公主确实藏匿在距她俩咫尺之间树叶中。

金莲公主离开白象宫后,大脑宛若黏稠得化不开的浆糊,独自来到了江边。

凄茫的月色中,蓑衣江水波光粼粼,翻卷着墨色的浪花。黑暗的旷野闪烁着零星的灯火,不时传来数声野狗的犬吠。

金莲公主坐在长满野花的岸堤上失声恸哭……

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往事浮现眼前:在金鹿国与达斯的美好邂逅;牛车选美与驸马争霸赛……;达斯在魔鬼沼泽中与鳄鱼的殊死搏斗;白象宫中的刀光血影……

金莲公主痛心疾首地想到,后天即是自己出嫁的日子,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金莲公主刚走近寺院,正想敲门,突听夜色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听见小安的话音:“娘娘,到了。前面就是阿育王寺院。”

金莲公主不想见母亲,便悄悄爬上了身旁的大青树。

看着两匹骏马在沉寂的月色中渐行渐远,满脸珠泪的金莲公主才从树上跳下地来。

刚才母亲发自肺腑的话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今晚发生的一切竟像变幻莫测的万花筒令人匪夷所思:阿宝竟然杀害了父亲,当自己要杀他时,他突然又变成了我亲亲的叔父?更令人瞠目咋舌的是外公怎么硬得下心来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了?这中间错综复杂的隐秘事件及恩恩怨怨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莲公主霍地立起身,朝皇宫方向缓缓跪倒,痛苦地说道:“父王,母后,外公,不管您们之间发过什么事情,莲儿都原谅您们了!莲儿都永远将您们视为至亲至近的亲人!”说完,纵身一跃,跳进了江中……

“公主回来了!公主回家了!”

最先发现金莲公主的是江海莉。

这是一条红尾巴的金色鲤鱼。

多少年来,她就是金莲公主的闺中女伴,俩人曾经相约沿着蓑衣江远行千里,一路疯玩,游到了安达曼大海。

金莲公主因羡慕人间美景,转世人间后,江海莉因为惦念公主一直郁郁寡欢。

今夜因为思念公主,江海莉再次游到距阿育王寺院不远的江边码头,观看灯火阑珊的万象城垣。她知道她最亲密的闺友就住在皇宫里面,希冀能见上公主一面。

江海莉已记不清自己为见公主一面,来码头究竟来了多少次,除了金莲公主逢年过节来寺内沐佛念经外,大多以失望告终。即便如此,这位美丽乖巧的金色鲤鱼甚至冒着被渔夫捕杀的危险,仍然不改初衷。

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天深夜,刚刚游至岸边的江海莉就看见了满脸泪珠的金莲公主。公主怎么啦?她怎么会如此的伤心呢?我怎么去安慰她呢?

正当江海莉胡乱猜测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乱了她的猜想。

马蹄声越来越近,正当江海莉惊疑不定时,却发现金莲公主悄悄爬上了古榕,藏进了浓厚的树叶中。当江海莉看见追来的是公主的母亲时,更加困惑不解:公主为什么不见她的母亲呢?

召玉罕与侍女小安走后,令江海莉更为惊恐的事情骤然发生:悲寂啼泣的公主竟然轻生投江。

看见闺中蜜友投江,江海莉急忙游将过去,将公主背在身上,游回了龙宫。

公主回家的喜迅立刻传遍了龙宫。

正在宴客的龙王听说小女儿回宫,匆忙辞别客人,急匆匆地赶回宫內。

当他看到臥在红珊瑚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时,这位慈眉善目的老龙王才意识到,此时的女儿还是人间的凡人。急忙取了一粒辟水珠喂进女儿腹中,见女儿呼吸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已经安歇的龙母听说女儿回来了,急忙乘着九条神蛟驾驭的龙车赶进宫来。

才一看见珊瑚床上的女儿,便恸哭着扑向金莲公主:“我的心肝宝贝!你可回来了!”

龙母哭诉一阵后,见女儿仍然昏迷沉睡,一下急了,“老头子!莲儿怎么还没清醒过来?”

老龙王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奈,“莲儿尘缘未了,怎么会清醒过来!”

龙母生气地质问道:“听你的意思是还要让女儿再次重返人间?”

老龙王点点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这把年纪了,难道不想天伦之乐?含饴弄孙?可这是她的宿命啊!”

“我不管!”龙母气哼哼地说道:“莲儿不走了!我要将她留在宫中。”

“你这是一己之私。莲儿不回去,达斯怎么办?乘象国怎么办?”

“我的小宝贝!我怎么这样命苦呀!我们母女才团聚不到一个时辰,你又要离开老妈了!”

老龙王吩咐江海莉及一众侍女:“时候不早了,你们马上将公主送往码头。”

江海莉强忍着眼泪,背着金莲公主游出了龙宫。身后传来龙母心酸的恸哭。

江海莉来到码头,在众侍女的帮助下将金莲公主轻轻推上沙滩,然后在水中忧伤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公主。

【阿育王寺内】

月明星稀,远处竹寨传来数声犬吠。

狺狺啼鸣的犬声终于唤醒了金莲公主。

这时,一阵清风送来金塔风铃的声音,金莲公主这才认出自己躺在距阿育王寺院不远的沙滩上。

阿育王寺乃是乘象国的皇家寺院。此时的阿育王寺沐浴着星辰月光的清辉,更显得巍峨、庄严、神秘、玄妙。

塔檐下徐风经拂的金铃声唤醒了金莲公主少时的记忆,她忆起寺院的老佛爷吉树禅师是象国最有智慧的高僧,常给乡民指点迷津,破解难题,便决定想请他剖析自己心中的种种疑团,遂朝庙门走去。

一直注视着公主的江海莉见她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这才放下压在心中的巨石,凝望着公主纤弱的背影喃喃祷告:“公主,愿佛祖保佑您逢凶化吉,吉祥如意!”祷告完毕,才带着众侍女回龙宫交旨去了。

一阵夜风吹来,金莲公主情不自禁地打个寒噤,便轻轻敲起门来。

“刚刚睡下,怎么又来烦人了!开门关门,你们还有完没完!”满腹牢骚的小沙弥边嘟哝边拉开了大门。

门一打开,小沙弥就猛地楞怔住了。旋即惊喜交集地喊出声来:“啊!公主!?您怎来了?”

月华下的金莲公主泪水盈盈,显得那么孤独凄凉无奈。

“公主,是谁欺负您了?您告诉我,我帮您去揍他一顿!”小沙弥摩拳擦掌地说道。

小沙弥的古道热肠令金莲公主啼笑皆非。“没人欺侮我,是我不小心跌进江里了。大师在庙里吗?”

“在。哎呀!您的衣裳都湿透了!我给您找几件干净的衣裳来。不过,对不起,庙里只有和尚穿的僧衣!”

“没关系。”金莲公主笑笑,续道:“在出家人看来,男人跟女人都是一样!”

“哇!公主的话太有禅意了!”

金莲公主玛兰蒂的突然出现,令小和尚高兴万分,将金莲公主引进客房之后,就蹦蹦跳跳地找衣裳去了。

一夜之间的经历,加上死亡的洗礼,金莲公主不仅成熟了许多,更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沧桑感觉。

虽然她对社会对生活的认识还需要有足够的时间,但她毕竟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气韵。

很快,小和尚不仅找来数套干净的袈裟,还端来一盆红彤彤的栎炭火,客房内立刻温暖如春。

金莲公主刚刚换好袈裟,慈首皓眉的吉树禅师就走进了客房。

才见老佛爷进屋,金莲公主就如见到亲人般的痛哭起来。

吉树禅师虽老态龙钟,精神仍然矍铄,清癯的面庞一脸仁慈:“孩子,你放心哭吧!哭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要好!”

饱经折磨的金莲公主如闻佛音,郁结多月的愤懑、委屈终于放开闸门,感情的旋风大肆喧泄……

哭声撕心裂肺,穿云裂石……

金莲公主经过喧泄,多日积压于胸中的积怨才逐渐减平。

她虽仍在抽噎,呜咽,却再没放声哭泣。

吉树禅师原怕她积怨郁结于腹,影响健康,所以让她大哭一场,以释积怨。

见她趋于平静,遂慈爱地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您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几天。”

他扭头吩咐小和尚:“你去告诉所有僧人,公主进寺念经修行之事任何人不准打听,更不能外传!否则佛祖要降罪的。”

吉树禅师打发小沙弥走后,对金莲公主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心中有许多疑团,这些疑团有些老和尚知道。有些老和尚不知道。您想问什么,老和尚尽其可能帮您解疑。”

金莲公主谦恭地问道:“我想请教大师,乘象、天鹰、虎国及金鹿四国之间的纷争及恩怨是如何产生的?。”

吉树禅师微微一笑,旋即脸色凝重。说道:“公主的这个命题很大,涵盖了蓑衣江流域大小诸国的历史层面。好在日子不会被虫子吃掉,老和尚就慢慢地讲给公主听。这个故事渊源极深,如果夸张地说,可以追溯上千年,这未免太过古老。咱们就从30年前发生的事情说起吧……”

于是,一幕幕刀光剑影、缠绵悱恻的恩恩怨怨在金莲公主的眼前渐渐浮现……

自此,金莲公主就在寺内暂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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