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踏雪归尘(1 / 2)

离家一年兼半载,魏弇一个字也没写给他儿子,说好听的是忍痛割爱,说白了就是当没他似的,不过,这是魏璟的想法。

逝者如斯。魏璟渐渐发觉,之前震天响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消退下去,凉夜如水,见了铺在地上的落木才知晓方才咋起的是秋风,偏生寒意。

这日,魏璟抱回来许多山果,往泉上洗净了,刚要吃下一口,突然顿了顿,伸手就接住了几丈外飞过来的石子,又向后甩了出去,手心却一阵火辣。

“魏小子你!飞过来的要是毒药,我岂不是要替你收尸!?”

少年却笑道

“老儿的毒药我该试得七七八八了,我要是死了,那就是积攒已久,毒发身亡。”

“这么说来,我是打不死你了?”

“自然...”

魏璟还没收住声,便感觉有阵疾风要向自己刮来,他连忙凭空窜腾几丈,还没有个歇脚的功夫,郁秀百就要对他着使出一掌来,魏璟虽然有反击一掌的冲动,但实际上还是收住了,否则,自己真的就丧命在他这个师傅的掌下了,他斜手护住脸,接了前边的话道

“自然会打死的!老儿,我是说不会被毒死而已,我果子分你一半还不行吗!!”

郁秀百见魏璟服了软,便停下手来,谁知那人飞过身来,差点把郁秀百给点定了。

“你小子,长进不少嘛!,不过唬人这种事还是少干的好!”

语毕,身法鬼影似的拳脚相加,魏璟疏忽之间受了一掌,当即摔在几丈之外,顿时难忍胸中疼痛,呕出一滩赤血来,映着缃色的秋叶,分外惹眼。

“郁老儿,你下手不轻...”

他抹了嘴角的残血,却站起来道

“你这次,别跑就是了!”

“慢!”

魏璟不顾郁秀百喊的这个字,先是收了右脚半步,接着转身踩了白桦一脚,剑锋直指,叫他师傅吃了一惊。

郁秀百见他毫无歇意,倒也不慌,迎上身去就是一招竹影,好容易就逼飞了剑,稳稳地刺进落木之下。

被踢飞的魏璟撞到树身上又摔下来,压的枯枝落叶嘎吱作响,又呕出了血来,像是被几十个人轮着打了一番,浑身酸疼,心口更是奇痛,痛得他咬住下唇。

“算了,不回也罢”。

轻轻一句,颇费气力。

“哎哎,别这样啊,你爹说了,学成才能回去,还没过年呢,学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啊!”

“我每次,都打不过师傅”,

他费劲得动了动喉骨,生生把残血压了下去。

“我学的怕是太不好!”

郁秀百差点要翻出一个白眼来。

“你...这...其实吧……”

他想了下,又觉得不该说什么。

“对!你有待改进啊你!我问问你,你针练得怎么样啦?”

天天看着,明知故问。

“还行。”

“那你敢不敢,接接我的针?”

接,接针?魏璟真希望他听到是“捏捏”,而不是“接接”。

但他还是说了

“接就接!”

魏璟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忍住痛楚,一抹腮边,袖口沾去一片血迹。

话不多说,郁秀百招呼也没打一个就飞出针来,魏璟看着十三枚针朝自己奔来,简直不敢相信是十三枚!

针到眼前,不得不接。

他伸出右手在空中抓了两下,侧身一让,左手也追了出去,双手一阵连心刺痛,打开来,血染指箩,却发现只截住了七枚。

“再来!”

郁秀百也不吃惊,这次只飞来一枚针,魏璟腾身刚想把它夹住,不料它竟直直从他两指间穿了过去,给他划开两道血口子。

“还没接住啊?再给你一次机会呗!”

说完,他黑袖一甩,生出风来,风卷了残叶毫不迟疑地向几丈外的魏璟刮去,针叶相掩,不可胜数。魏璟见状,阵脚就乱了三分,心想着这郁老儿太心狠,竟然想把自己的徒弟刺成筛子。

他只身一跃,两手追针,紧接着借翻起的末裾拂去了三枚,没眨眼的功夫又凭空踩下数枚飞针,一时间躲开划过眉前的两个,这才敢叫魏璟大胆的落下地来。

看着白玉似的双手兼肘腕上道道斑驳赤血,魏璟不住道

“郁老儿,我该不会破相了吧!?”

呕完血来又接针,他还没缓过气儿呢。

“少唬我!你若是真破了相,你师傅我还得大叫三声可惜呢!”

魏璟转过身来,郁秀百才发现他眉间真的挂了一道血痕,不深不浅。

“呀,还真破了皮,不过不打紧,不影响卖相,倒是很有特点啊!”

魏璟:“……”

“差点忘了正事儿,晚上的酸汤鱼片,别忘了啊!”

郁秀百一找到机会就让他做鱼,什么酸汤鱼片,麻椒焖鱼,鲜跃龙门,羊丝鱼宝……可是谁也不爱给鱼杀肚刮鳞,尤其是魏璟,尔山这些时日,他是吃鱼吃怕了,不过倒是练就了飞鳞的一把好手。

“师父!我这许多针口,泡了水保不齐要肿成两只猪手,到时候搞得你想吃红焖猪蹄也是麻烦,毕竟你又还没做好圈猪仔的准备,也不好下山去买,为这长远之计,这几日……”

郁秀百听了这番话哭笑不得,只好回头,见了他讨人怜的一副样子,心想

“这小子学什么都快,这嘴皮子功夫都快赶过后生时的自己了。”

却正色道

“那么这几日你不碰水便是,但!”

魏璟也跟念道

“功还是要练的!”

说完,郁秀百便踏枝而去,翩然落残叶。

秋意浓。

林间凉风习习,这一片的高木落下的黄叶,好像比先前的又厚了许多,这是他在尔山的第二个深秋。

汩汩的山泉淌出落花似的细澜,层层推开泛成涟漪,他的思绪像是沉在那潭清水之中了。

魏府的一切,好像早就与他无关了。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可有可无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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