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踏雪归尘(2 / 2)
他是对的,如果不是尔山,他或许就失了这一段卧雪眠云的好日子……
日月相送。
尔山的林草之颜换了又换,终不过是苍翠秋香和枯白,轮回流转,惊觉间又逾三回春秋。
今日琼英与玉蕊,片片落阶墀。
梅花争妍簇放,比往年更加繁灿,远看倒像是红着娇艳脸颊的列位仙子,可怜可爱,白雪飘飘扬扬地筛下来,确是人间胜景。
此时的魏璟,不但没有被几年来的烈日风雪辣手摧残,反而身姿颀美,眉宇清正萧然,修睫未掩明眸水光,正是承了他娘管秋盈的缘由,说他玉肤媲白雪,一点也不夸张。
俄而雪晴天霁,只见他袖手迈出中庭,立足扉前,不过向繁花一挥衣袖,只见一阵飞针,针针可畏,彼时无风,却见落梅成朵,纷纷一片。
“时辰不早了,你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师父...”
音色清和,想起五年前的那个雪天,在魏府听见这两个字的场景,郁秀百的鼻子竟酸了。
“回了府去也得天天练,莫要懈怠了,否则容易生手,生手就白学了。”
“师父……”
“我说你能不能别叫了?”
魏璟勾起嘴角
“不是,师父,你上次说要给我的那把司尘,还没给我啊...”
郁秀百觉得自己师情错付
“你小子,还真是,不忘事儿!”
便从袖中滑出那刃来向他飞去。
魏璟旋身压下去躲开后一脚迈开抄出右手追住了那刃。
“哇,郁老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么狠心,这么些年来,针刺不死我,毒也毒不死我,想趁今天剐了我是不是!”
见郁秀百不做声,他突然正色道
“你和爹交代的我都清楚,徒儿走了,你可莫要想我!”
又凑近了郁秀百的耳边道
“有空喝茶!”
说完,便踏出门外,飞身点枝不见了身影。
郁秀百这才惊觉状
我和他爹交代的,他都清楚?
什么意思?
魏弇从不让自己告诉他信件往来的事,这些年来的纸笺都在腾云阁里锁的好好的……
郁秀百连忙上去仔细看那阁门的和小屉的银锁,果然有划痕,不止一道,只恨自己没听魏弇说的,一把火烧了它们。
“这小子!什么时候把云寰锁的路数摸得这么清楚...也罢,免得他魏弇落下个无情的骂名。”
这会儿魏璟已经到了麓江水畔,还没舍得揣好那把司尘刃,踏着深雪边走边看。
只能说他魏璟身姿翩然,太有辨识度。
“别打磕了,璟少爷下来了!都给我醒醒!”
领轿的赶忙踢着雪迎了上去。
“哎哟,您可下来了,我们在这恭候多时啦。这尔山的大雪太冷了些,雪深得轿子上不去…”
他把刃反向飞转极快地收到袖子里一同挽到身后去。
“不打紧的,年伯。”
这人一下热泪盈眶的,且很快就在睫毛结了一层白白的细霜
“啊啊...这么些年不见,少爷在这山上怕是吃了不少苦,还记得老奴,老奴真是……”
说着拭去睫上的泪霜。
“魏弇...我爹他人呢?”
他冷不丁的这一句,倒是叫这些下人生出虚汗来了。
“是这样,老爷他到宫里赴冬金宴会去了,叫我来接你,怕你不愿坐轿子,也安咱们牵了赤雁来。”
说话间,还给他披上了锦裘。
“还是骑马吧,这大冷天的,说个话都哆嗦了,就不辛苦大家了。”
空轿子抬过来又抬回去,这能轻松么?
“少爷说的是,路上一定要小心!莫冷着!”
魏璟上了马,转过方向来一鞭子下去,马蹄扬起纷纷玉沙,渐渐远去了。
“年叔,璟少爷在尔山上呆了这么几年,风吹日晒霜打雨淋的,没想到生得玉树临风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你若是见过安梁夫人,就不奇怪了!”
“安梁夫人又是谁啊?”
旁边的马仆忍不了了,拍了他一脑袋,道
“你一个永州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服侍老爷啊?安梁夫人就是过了世的大夫人,嫁给老爷的郡主,邻国的大美人,安梁是皇上赐的谥号明白不!?”
说到这,玉奴又端起那清茶,好生惬意地抿了抿。
“原来安梁夫人还有一个次子。”
“是吧,我不说,想必姑娘也是不知道的。”
“那白衣...那魏公子,岂不厌他生父?”
“恨与不恨,玉奴可就不得而知了,他的心思,可从来没人猜懂过。倒是这京兆尹大人,对他,哼,那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这般珍护呢......”
“我听说你们锦绣楼虽神夏之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非死重生不接,非至尊华贵不接,非......”
玉奴探到双隐身前,柔嗔道
“非什么?姑娘怎么不说了?”
“非妖夺魂不接。我所中之毒,与这四条皆不符,为何能入楼呢?”
只见玉躯凑近她耳边轻道
“符!符得很!符了不止一条呢。”
话音落,扬眉娇笑,声声诡美,绕梁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