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狼山捉鹰21（1 / 2）
日子去似流水。
高捕头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萧若星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忙晕了头，把自个拜托的事儿给忘了？
这天，他在镇上闲逛，迎面走来一位精瘦枯黑的老者，背竹椅，拄竹杖，竹杖上挑着个布幌子，上书两行墨字：千年游来多享受，神仙飞来也歇脚。
老者见他目光迟疑，迅即翻过布幌子的另一面，但见三个赫然大字：采耳王。
萧若星打趣道：“采耳也称王，你口气不小嘛。”
采耳王笑着说：“哪敢称王称霸，我是个采耳匠，姓王。”
“哦……采耳多少钱?”
“不贵不贵，也就五十文。”
“行，给我好好采采。”
采耳王领着他来到街边僻静处，放下竹椅，解开包袱，取出一个小木匣子打开，现出里边整齐排列着的耳铲、云刀、镊子、铜震子、孔雀毛、蘑菇头、卷棉棒等十多样玩意儿。
“刀枪剑棍斧钺钩叉……你这简直就是十八般兵器。”萧若星饶有兴致地看着。
“巧了，我这些吃饭的家伙整好十八样。”采耳王说。
萧若星赞道：“我所见过的采耳匠中，数你的工具最多。”
采耳王道：“我是祖传的老手艺，历来讲究，也称十八耳。”
“一会采耳，你这些玩意儿全用上？”
“对，全用上。”
“哦，这是鸡毛，这是鹅毛、这是孔雀毛，这个是……”
“这是燕子的毛。”
萧若星半躺竹椅，微闭双目。
采耳王站在他身后，搓搓两手，首先给他做耳部按摩。这套技法也是家传，共十五势，分别为青龙入云、高士泛舟、皇子登山、寿星摘果、白虎下山、公主洗面、二龙戏珠、神龟探海、双凤展翅等，以将军击鼓收尾。
紧接着，十八般兵器轮番登场，各显神通。原来，孔雀毛、燕毛棒、鸡毛棒、鹅毛棒，都是用来愉悦客人耳朵和整个面部的，使其身心松弛，陶然忘忧。最撩人的一招是，采耳王拔取萧若星的几根额发，拧作一股，游蛇入洞般钻入他的耳朵眼，左挑右探，忽上忽下，时深时浅，弄得他浑身酥痒，面色潮红，脚趾微颤。真正攻城掠地的“兵器”有两样，耳铲和镊子。它们长驱深入，在耳穴内巧攻妙战，掏污取垢，大获全胜。这一整套耍下来，把萧若星伺弄得腾云驾雾，销魂荡魄。
末了，采耳王轻拍他肩头道：“年轻人，好了。”
萧若星意犹未尽地睁开眼，恍若由仙界跌落凡尘。
采耳王也算战果辉煌，精心掏取出几坨黑乎乎的耳屎，摊在一小块旧布上，请他过目。
萧若星看了看，确认没猫腻，点点头。大概三个月前，他也请采耳匠伺弄过一回，那厮的工具和手艺远不如采耳王，更可笑的是耍花枪。他把一小粒熟地偷偷放进萧若星耳內，用蘸了水的镊子夹出来，煞有其事地展示一番。熟地遇水膨胀，形状和颜色都像极了耳屎，糊弄别人绝对问题，却瞒不过萧若星的火眼金睛。不过，他也没拆穿这厮的把戏，手艺人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递给他一块碎银，萧若星道：“不用找了。”
采耳王喜出望外，谢不释口。
“老人家，你不是高庙镇的吧？”
“我是隔壁大王乡的。”
“手艺不错，我很满意，不知道老人家有没有兴趣到我店里长期干？”
采耳王面露难色道：“能长期干当然是好事，可我家在大王乡，只是偶尔来高庙镇。”
没待他把话说话，萧若星又抛出四个字：“包吃包住。”
“工钱多少？”采耳王明显动了心。
“每月三吊钱。”
他干瘪的嘴唇哆嗦了几下：“行，我跟你干。”
即日起，老重庆火锅馆多了一项服务，凡消费三两银子者，可免费享受采耳王的祖传老手艺。
日想夜盼，高捕头终于托人捎来口信，请萧若星速至水城一叙。他连忙骑上快马赶去。两人碰头后，高捕头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门楼租赁事宜已谈妥，位于南城走马街。接着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北城斜月街上，前几天新开业一家火锅店。
对于别人抢占先机，萧若星早有心理准备，一笑了之。对那两个门楼，他倒是相当满意，当即交付租金，签订合约。而后紧锣密鼓地翻新、订制铜锅、招人，张罗起开业前的诸多事务。
让萧若星颇感意外的是，首个在水城开火锅店的人，既不是喜欢玩斗鸡的康万桥，也不是同福客栈的林老板，而是一位外地老板，没人说得清他的底细，只知道他姓吉，很少来店里，生意都交给一位姓马的掌柜打理。马掌柜姓马，长得也跟马似的，瘦长老脸，暴突眼，满额皱纹，不苟言笑。
之后不久，康万桥、林老板的火锅店相继开业，然后是萧若星的老重庆火锅店、老重庆大酒楼。为了儿子的事业，萧远峰两口子离开了高庙镇，来城里帮萧若星打理生意。采耳王也被萧若星请到水城的老重庆火锅店，涨了一吊工钱。跟在镇上的规矩一样，凡消费二两银子者，可免费享受采耳王的祖传老手艺。
这天午后，萧若星逮了个空，前往同福客栈不远处的同福火锅店，想找林老板叙叙旧。说来也巧，林老板就站在店门口，正跟几位客人聊得热火朝天。
林老板早就瞥见他了，愣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活像来的是个陌生人。萧若星窘然一笑，站在边上，也不说话。待客人进店之后，林老板也不搭理他，自顾自跟在客人身后。
“林老板，开业大吉，恭喜恭喜！”萧若星高声道。
林老板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位公子，要吃火锅吗？”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萧若星知道他心里有气，于是拱手笑道：“林老板，是我不好，当初没有说明自个的真实身份。”
林老板眉头皱得老紧：“萧大老板，你瞒得我好苦。”
“都是小弟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萧大老板，瞧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小生意人，哪敢跟你计较？”
“瞧在我曾经替你看病的份上，你就饶了小弟吧。”萧若星嘻嘻一笑，继而神色肃然，深深鞠了一躬。
林老板嘴角处露出一丝冷笑，连眼皮都未抬：“厉老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说吧，你要我咋样，才肯原谅我犯下的十恶不赦之罪？”
“嗯，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