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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

禹恭王十二年,郯王成煌为平息国内对其杀兄夺位的不满情绪,与申国、邳国密谋,合攻杞国和鲁国。

计划先由邳军围攻杞国的重要城市虞邑,吸引杞国主力前来救援,申军则埋伏于必经之地。等杞国主力倾巢而出,被邳、申两国的军队包围之时,杞国必会向其盟友鲁国求援。到时郯国派军队攻打鲁国,达到牵制的作用。等杞国大势已去,鲁国也将独木难支。

整场战事确如先前计划一般进行的。

最后申国和邳国将杞国瓜分了。作为主要策划者,郯王成煌得到了整个鲁国的疆土,从而平息了国内对其不满的情绪。最值得庆幸的是,从此郯国的势力发展到了洛河沿岸,有了逐鹿北方的条件。

战后,原先杞国的重要城市虞邑成了邳国的领土。

为了不让申国和邳国结为同盟,郯王使用离间之计,让两国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大打出手。位于两国边境处的虞邑再次陷入了连番战火,中间更是几度易手。这让原本就残破不堪城市变得如同废墟,再也无法让人居住了。

虞瀚东翻山越岭,徒步行走了半个月,一路所见都有战争留下的痕迹。途中他曾路过几座城市,但都人口凋零,剩下的百姓几乎都是体弱年迈者,残垣断壁更是见过不少。面对满目苍夷,他更加怀念前世所处的安定繁华的城市了。

历尽千辛万苦他终于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然而眼前的景象跟幼时记忆里的印象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这那还是城市,跟废墟没什么两样了。残破的城墙几乎全部倒塌了,费了老大的劲他才确认城门的位置,以前看不懂的城门牌匾早已经不翼而飞了。他一度怀疑这根本就不是记忆中的虞邑,然而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十八年前那座被围了三个月的虞邑。

收拾好心情,虞瀚东踩着碎石乱砖走进了出生的城市。

两边的楼阁、瓦房俱都倒坍,一眼望去,能保存下来的寥寥无几,已经没有街道可言了,虞瀚东只能攀爬在废墟之中。极力挖掘记忆深处的景象,他想看到幼时所见到的萧瑟破败的街道和冷风中飘荡的锦旆,还有那挂着破铁皮的瓦房······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虞瀚东孤独地游荡在这座毫无人气的鬼域里。他终于走累了,坐在一片残屋前,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干嘛。

突然视线所及处有个奇怪的物事动了动,虞瀚东凝神看去,这才发现是有人躺在废墟里。

过了片刻,那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只见他蓬头垢面,黑灰色的须发将整张脸都遮住了,瞧不清容貌,他身上的衣衫更是烂得不成形了,大部分肌肤裸露在外,瘦骨嶙峋,整个人形同骨架。

虞瀚东走到那人身旁,顿时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摒住了呼吸,忍了片刻,开口问道:“老丈!请问这里是虞邑吗?”

那人抓着身上的虱子,看了虞瀚东一眼,低头继续挠着痒痒。

虞瀚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行为可以猜测这人应该神精失常了。虞瀚东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解开身上的包裹,从里面取出几块肉干递给那人。

那人看着虞瀚东手中的肉干,没有立即抢去,而是犹豫了下,他拨开眼前的乱发,露出满是灰须的黑脸,支支吾吾地问道:“这···这是不是白肉?”

虞瀚东摇摇头,道:“这是我前些时日在山间打的一只野兔,制成的肉干,可放心食用。”

话音刚落,那人就将肉干抢去,塞进嘴里啃咬了起来。

虞瀚东见他吃得急,连忙将随身的水壶打开了,递给了他。

那人丝毫不客气,接过水壶边喝边吃。

虞瀚东将包裹里剩余的干粮全都留给了他,起身朝来路走去。

那人吃完喝完,打了个饱嗝,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对着空旷的废墟大声喊道:“方嫂!你家的犁头要再过两天才能修好,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上足料,保证你一辈子用不坏···崔婆!听说你昨天给水桥街的张阿大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

走出塌陷的城楼,来到城前杂草丛生的荒原上,回首望着这座破败的小城,虞瀚东心中再无留恋,毕竟逝去的,就永远找不回来了。他忽然特别羡慕卢鲲身上的那种无拘无束、从心所欲的精神,要是自己也能活得这么洒脱就好了。

虞瀚东不由得笑了笑,最后眺望了下这座面目全非的小城,他转身离去了,恐怕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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