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见往(1 / 2)

嫦瑜底子虚,养了这多日子人反倒是瘦了一圈,雷婆婆一头忙活赚点辛苦钱,一头又想尽着力给嫦瑜做些好进补的东西,可好东西都要钱,雷婆婆只能每日起了做些吃食放在床边,半下午些做完工在集上买了东西再赶回去,嫦瑜好多次要下地做活的话都叫她驳了回去。

“做什么活!我这个当老的骨头还没朽呢,用得着你小孩子操心!”

这段时间雷婆婆买东西的空总能碰见来送货的老采买,老采买总会将矿上的消息告诉个七八,得知两月了大夫还在矿上,放了大心。

“你别说,工头跟前那个赵月好还真是怪,居然帮那大夫办事!”

雷婆婆听了惊奇:“赵月好?胖头子那姘头!”

老采买连连点头:“是啊!还叫我往外说是那大夫掏的钱,藏够深的!”

“她不就是胖头子身边一只鸡!我可不信她能做什么好事,那多半也是胖头子的意思。”雷婆婆早见惯了他们红脸白脸唱大戏,赵月好看着笑眯眯的,可背地里指不定心肠多毒呢!那帮子没一个好东西!

“嗐!不管这些,你就知道那大夫还好着就行!”

“真是劳烦你了旺哥!”

老采买摆摆手:“乡里乡亲的说这些,你还是记着别去管这事,有什么消息我肯定告诉你。”说完驾起驴车,“你买啥啊,买好了我送你回去。”

雷婆婆说不用,她还得去屠宰场瞧着买点荤回去。

“下回你要买什么告诉我一声,我这里可便宜多了去!”

“那多麻烦你,不成不成。”

“这么点事!顺手就带回来了,乡里乡亲不说这些了!走了啊!”

雷婆婆望着驴车远去,她心里有些庆幸,这些日子担心嫦瑜身体,硬瞒着她不让知道矿上一星半点,现在看着情况算是稳定了,左右不用再瞒着孩子。

院里的狗叫得凶,嫦瑜正喝水,吓得出去瞧,雷婆婆提着东西边踢开狗边进门:“这狗东西!连我都想咬!”

嫦瑜上去想接过来,叫雷婆婆躲开了:“不用不用,这个沉。”她放下东西喘了口气便将嫦瑜上上下下检查了遍,“今天没不舒服吧?”

嫦瑜摇摇头:“好着呢。婆婆你怎么买这么些,还有鸡,这多贵啊!”

雷婆婆说起这个就高兴,把那几块鸡翻出来:“没花多少钱!我本想着去集上看看哪家鸡便宜买点回来,结果去了屠宰场,你猜我遇上谁了?我同乡!哎呀,嫁过来以后就没听见过家乡话,可她说话我一听就认出来了!她也是嫁过来的,我们啊摆了好一阵天,她还说通判老爷家丢了座玉观音,叫我晚上把门锁好了别遭了偷!我说要买点肉给家里孩子吃,她非要塞这些给我还不要钱,那哪行啊!我推了好一会儿她才折个价给我了,你说巧不巧!叫我下回还去她家买!”

嫦瑜看着雷婆婆一脸喜相有些难受,她忍着那股心酸作出点孩子样:“千里遇乡人这么吉利的事,那吃了这样吉利的鸡我肯定大好啦!”

雷婆婆叫她逗笑:“那敢情好啊!那我今天真要做些花样出来瞧瞧这鸡是不是真吉利!等着啊!”说着便去了灶房。

嫦瑜坐在条凳上,心里的难受越发沉,荤腥那样金贵,哪有人乐意折价卖给你。还在矿上的时候雷婆婆是个出了名的直脾气,煮饭的活最容易捞油水,雷婆婆从不合流也不与人为难,每每一同做活的那几个怕她揭发,硬是要她也干些占便宜的事,这时候雷婆婆就跟炮仗似的全将他们骂走,那回更是骂到工头那儿去了,自己也是巧合帮了她,可现在却受了这样大的恩惠,还拖累她至此。

嫦瑜来不及收拾心绪,院里的狗又叫起来,她听见雷婆婆去开了院门。

“你们,这是找谁啊?”

嫦瑜慢慢挪着躲在窗边,从缝里看见两个男人站在门外,一个身着直裰略高一些,另一个较之矮上许多,穿着襕衫,正与雷婆婆说着什么。

雷婆婆突然轰人:“我家就我一个!哪儿来的什么小姑娘!走走走!找错门了!”

那两人非但不走,执意说一定在这里,嫦瑜有些害怕,难不成是矿上那些人知道她没死成,要将她抓回去?她攒着劲钻进床后边,大气不敢喘地躲着,耳朵留意着外边的动静。

雷婆婆还在轰人,那条狗叫得声音都粗了,两人还是不走。高个儿的那个突然冲上来挡住雷婆婆,矮个趁机就往里进,里屋没上锁,矮个推开门,看了一圈没见里面有人,屋里也不像是还有第二个人住的样子,雷婆婆扒开高个儿冲进去把矮个儿往外拉。

“说了没有人!仗着你们有把力气就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是吧!跟我去官府!两个杂怂东西!”

她自然是扯不动一个壮年人,高个儿追进来架着雷婆婆,没找见想要的人,有些着急:“大人,这怎么办?”

矮个看上去平静许多:“可能是走了,但应该出不了村子,再去找。”

高个儿应下,又问他:“那这老妇?”

“免得招摇,处理了吧。”

处理?嫦瑜听着心惊胆战,怎么处理?她小心翼翼伸了点眼睛出去,看见雷婆婆被人捂着嘴,那人还拿着刀子!

“别!”嫦瑜踉踉跄跄钻出来,“别动她!”

两人看见她便松开了雷婆婆,嫦瑜扑过去护着雷婆婆,惊慌地喊:“我跟你们走!别杀她,我走!”

“他娘的,苦的累的都是我,挨骂的还是我,我欠他们!”赵月好瞧见三工头抄着手倚在洗料房门口,走近去就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

“哟!三工头在这儿呢!”赵月好故作不知,一出声给三工头吓得嘴都钝了。

“啊啊!你,我,我在哪儿你也管!”三工头生怕刚说的小话叫她听了去,慌得连平日里骂她的话都说不出来。

赵月好半掩着嘴笑道:“怕什么,舌头叫狗叼了话都捋不清,三工头还怕做什么亏心事不成?”

三工头烦她又心虚:“你跟着来干什么!怎么哪儿你都要掺一脚!”

“我来自然是头的吩咐,你管得倒多!怎么,这场子是你一个人的,我们来了还得叫你老人家声爷?”赵月好最是会呛人,每回三工头对上她都落不着好,更不用说他这会儿还欠着底气。

“你来!我走!你是爷行了吧!他娘的都是欠你们的!”三工头说着就走,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赵月好看着他去远了,才走进洗料房,又端上那副做作的态度来,一个个从前面看过去:“你看看你这个洗出来的料,像样吗啊?”又上另一个那儿,“还有你的也是,就这样的也能拿去用?一个个惫懒的样子!不是我难为你们,这样的东西要是叫工头看了指定得断你们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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