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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爸爸在我昏迷后不久便车祸重伤,他们暂时没醒,否则阿坎大动干戈,他一定会立刻发觉。

阿坎他们把人送走以后,已经是傍晚五六点钟,匆匆赶往我所在的医院,岂料,中途见鬼,还要在荒田之中翻车求生。

阿皮心有余悸。

这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阿坎从外面进房,他把一个红药瓶放到桌上,说师公还我的。

我有点吃惊,“怎么……他刚才来过?”

阿坎说是路过的,李慎之看到他在大门外面吸烟,拿给他的,“他人还怪好的,惦记你,问我你病好了没有。”

李慎之是从另一片山过来的,阿坎和他聊天,才知道他被人把家门弄坏了,很恐怖。

阿坎说非常离奇,睡了,突然被人打进家门,“出来就看到一个人在那透门上的洞,这得是什么卖相,阿三哥看了都得抹眼泪。”

李慎之随后将人捆到路边,联系疯人的家人来找。

疯人是办丧那家的老三的儿子,倒霉的是疯人不止一个,还有老三,没有治好病,都让他们父子两个疯完了。

人们七手八脚的护送小老三下来,他跟下来了,说怕他们拦不住疯人。

“兵荒马乱的,”阿坎坐下,“这师公还挺俏皮的呀,今晚踩着人字拖穿着绣花睡衣就出门了,我看他脸都吓青了。”

阿皮问他怎么知道人家的睡衣有绣花,阿坎说他就披着一件大衣,能看到。

“你看你凤哥平常都专门护理头发,一有点分叉就闹,一有点分叉就闹,以前闹得最厉害的那段时间,天天都哭着喊着要上吊,大老爷们爱美,穿个绣花睡衣根本不算什么。”

我说你染得比我厉害,一天八个颜色八个妹,大哥不要说二哥。

表哥在一个夜里来看望过我,和我说到他带人去拆倒吊棺上的福儿绳的事。

“拆绳,就要拉起棺材,儿孙去拆下福儿绳……开棺检验尸身,再让棺木下降埋回地下。”

表哥疲倦的目光望着客厅里阿公的遗像,香烟燃烧,他却毫无兴致,“镇尸礼也算大致完毕了,很顺利,但是……之后又闹疯病,没完没了的。”

我只在幼时见过这个病,还有印象。

……

阿公拿红瓶子药跑出去找人,没救下来,他和一个邻居也被疯闹挣扎的男人推倒,头脑一起撞在石阶下,几天后,就都过世了。

我的那个已经记不清名字的玩伴也没有办法活下来,说是伤口感染死的。

当年家里不好,妈妈不见了,阿公和村里的人到处没找到她,爸爸也不知所踪。

姑父在南方失去联系,表哥失聪,姑妈陪他在外地治病,几个叔公全都病倒,村里意外死去四五个年轻人,好乱,只有二叔三叔匆忙从外地回来给阿公办丧。

人们说是疯病,他们不信,三叔在夜里带人出门,去把那个男人从家里抓出来,拖到阿公灵前打。

三叔当时说了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我挺着给他咬他都不敢舔一口,害完女的害小的,都是装出来的病!”

丧事办完之后,二叔带我离开,他和三叔是分头走的,而我此后二十多年,没再回家。

每年祭拜阿公打扫家里一般都是叔叔姑妈回来办,我是在今年才想到回来的,去年……姑妈过世,今年我想先回来。

“发疯,满世界抓别人,差点把黑猪三的阿嬷都糟蹋了,阿水他家买了一个大白狗,也被他追在后面跑进家里安排了,拉都拉不住啊,把一桌午饭都顶翻了,小孩都吓病了,现在还在发烧。”

表哥歪坐着吸烟,和我详细的描述他看到的疯人,“我一开始以为是,吸粉了,他平常确实吸的,或者和那个往天上怼的老三一样,是不是父子都突然着鬼迷了?或者是那个咬人的疯病。”

“他们家后来就硬要吃那个红药,说有效,确实吃过红药会睡,结果最近一次吃药醒来去把先生的家门给透了,是越吃越疯啊!我真是没办法了真的……早知道不给他们吃,我是想把人放翻了拉去医院看病的……”

表哥说完,突然抹着脸哭了起来,眼泪怎么也夹不住,非常心酸。

“我是真的没办法啊,真的,都不知道爸为什么要我留下帮忙。”

“都快要跪下去了,我说我给钱,赶紧把人弄去医院,有病一定要治,治不好就转院,不去,几个女的非要等着老三那几个离家读书的女儿回来出钱伺候。”

“一大家子……”表哥抽泣,“狗都不吃的玩意……”

我不清楚红瓶子药的成分,这应该就是什么山村野药,阿公的那点药也是找一个赤脚老人配的。

我小时候趁阿公不注意偷偷挖了一点吃,苦的,记得好像苦得趴在地上叫,就是苦得神志不清了……后来的情况就记不得了。

“眼看人都他妈快把个小命给怼挺了,还记着这个事。我真是气得半死……”

透门那夜,表哥说是人肯定被李慎之美美捶了一顿,因为他们找到人时鼻青脸肿的,手是脱臼的,药是硬灌的,过后,两人才被送去治病。

表哥说不送去治疗以后可能生不了儿子,就送去了。

“人疯到这个状态,都不知道疼了!在房间里把日历纸上的人脸怼没了,你想想,疯得那都不能看了……一拖再拖,还有命在吗?”表哥的哭声,“啊,我就是个那……干啥回老家呢!”

表哥后来一直在我这里哭骂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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