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荒山寻尸（2 / 2）

“……很不舒服吗？”他问我，流露出关切的目光，我笑了一下，“没有。”

我问他老三怎么办，他说没得办了，人可能以后就这样下去，因为他不知道老三以前到底具体做过什么，“之前，我问过他们家有没有找人来做过什么事，都不肯明说。”

“开价之前，我让他们去报警，不去，一说到报警就不同意，宁肯跪在那么多人面前求我。”

“……但是，始终没有和我彻底交代实情，我其实很难下手，尸体好说，”他说，“要死不活的人，最难办的。”

慎之收好桌上的药品，起身走上二楼，让我等他。

我坐在客厅擦拭镜片，给阿坎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叫人来帮我收拢某人的遗体，我不敢和任何人明说那是妈妈，要他们明早到家里等我，之后的问题……之后再说。

阿坎说他带阿皮先过来看住，我没有同意，老人的事，老三的事，让我开始觉得到处都有尸变的可能，阿坎他们不知道山里的情况，不能随便进山。

我看慎之还没有下楼，想趁此时悄悄离开，回到山中。

我正要走，慎之就在楼梯上叫住我，他走到一楼，“很晚了，我送你回去。敬陇在从隔壁镇里回来的路上了，他会过来收拾。”

我一时不知道怎样回话，眼看着他走向我，觉得进退无门。

他将手上的另一件宽大的外衣披在我肩上，按住我的肩膀，“……你抖得很厉害，真的没事？”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的在他手下震颤的身体，向他微笑，“没事。”

夜晚真的太长了。我望着门外昏茫不明的天地，忧恨交加。

我将话头转到老三身上，却感到咽喉哽痛，“你要……叫人送他下去？”

慎之的目光紧紧看我，他忽然抬手从我脸庞一侧抚过，“凤山……你在哭吗？”

我睁大眼睛，看清他担忧的目光，滚热的眼泪从我眼里流出，我却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哭。

我觉得害怕……觉得好像心里，充满我不能理解的黑影。

夜风呼号，我惊恐的扶住座椅喘息，心中闪烁着幼年某些昏黑的夜晚，妈妈整夜面向某人的静默的背影。

妈妈面对的，那条漆黑的几乎顶在房梁上的大阴影，那是什么人吗？

她的不朽的尸身和我今生总会无意中看见的黑影让我感到也许我陷入太多秘密，但我根本不敢说出任何话，我抓紧手下的座椅侧身回避慎之，咽下带着哭腔的喘息，觉得走投无路。

多年来脑中的未知疾病的反复发作开始让我感到死期将近，我回来，按照和尚临死前教我的办法操作……我要把这些记忆，带去地下。

“凤山？”

阴冷的空气中，慎之温热的躯体慢慢贴近我，我感到他身上的像蛛丝的香气……夜风狂呼猛奔，我像要溺死的人一样拥抱他，如同求生，我睁着眼睛发抖，说不出话，只剩下因为惶恐引起的轻微的抽搐。

慎之的手指从我背后的黑发中穿插伸出，他抚摸着我背后的乱发，声音好轻，“……凤山，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没有回答他，心中癫狂的摇动，如果说出来，他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在黑夜中面向阴影的人？

慎之没有再问我，我的头颅失意的抵靠在他的肩膀上，狂风突然吹动大门，沉闷的响声将我从昏沉的惊惧中惊醒，附在他腰背上的手也不再震颤，我今晚是怎么了？

我的目光越过慎之的肩头看向墙面，感到也许是头脑中那个无名的疾病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让我……心神摇荡。

人的声音在荒旷起风的山下大路上响起，非常凌乱，我收回双手，从他怀中起身，取下眼镜，抬手擦去残泪，“……对不起，我太忘形了。”

他的目光跟随着我的动作，手指从我后背的长发中轻轻滑出，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事。”

我看着手里的眼镜，觉得很乱，不想再说话。

“道长。”男人的声音。

他站在门边，提着一只深黑的小型皮箱，黑色的乱发被夜风卷飞在脸侧，正在看我，“道长今晚……有客人？”

他笑了一下，撑在门边，“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高先生？你有什么事？”

我注意到慎之冷淡下来的目光，但他又和高先生相视而笑，像很久没见的朋友，高先生将手提箱交给他，“我今天去过如意观和潮海楼，都没见到你，这是家里老人要我另外交给你的。”

他看着慎之，“别生气，我今晚不当说客。”

慎之没有什么表示，他将手提箱随意搁到桌面上，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有点事……你去楼上等我。”

我没有细究，顺势离开，男人的目光一直跟着我，我走过楼梯拐角便停下，用信息交代阿坎明早的事项，要他们请以前家里那两个能下地找人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