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南下寻梦(2 / 2)

刚走到楼下,撞上了跟他们合租的卓不凡和方雪盈,他俩正从出租车上下来,雪盈的脸惨白,高大的男友掺扶着她慢慢挪步。

“要帮忙吗?”邻杉关切地问。

“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卓不凡尴尬地笑着说,索性拦腰抱起女友,咚咚咚跑向楼梯,一气爬到了三楼。

邻杉想着,换做秦良可不行,别说抱她爬楼了,原地转三圈恐怕就要岔气。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缭绕在屋外的饭香扰醒,踏鞋走到客厅寻究竟,却见卓不凡穿着背心短裤在厨房炖着一锅什么。

“早呀,这么香,做什么那?”

“鲫鱼豆腐汤,等会儿一起喝点儿。”

“不了,雪盈真是好命,应该让秦良起来看看,学习一下你这个劳模。”

秦良已经起来了,正站在她身后。

“兄弟,你之前可从不进厨房的,突然这么贤惠,什么情况?”

卓不凡嘻嘻笑着,有些难为情,邻杉已猜出了几分,赶紧使眼色给秦良,两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雪盈意外怀孕,刚做了人流,她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卓不凡在家照顾了她半天就去上班了,此刻她歪在床上,青丝拖于枕畔,双颊微红,身上正滋滋冒着虚汗。

这是一个灵秀的湖南姑娘,在一家外企做财务,她跟男友是大学同学,相恋多年。

邻杉想到他们房里探望,却又怕她难堪,只好作罢。

她要为上班做准备,不能怠慢,虽然之前做文秘时接触过程序文件,对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并不陌生,但细枝末节却不曾深入了解,所以她找来了相关资料,全力恶补。

报到当天,前台把她领进了一间满是档案卷宗的办公室,她的工作就是签发和回收各部门的程序文件,确保所有文件资料系统排列,明确保管期限,编制文件资料目录等,总之就是细密冗繁。

隔壁是质量部,她的顶头上司在那里坐镇。初次见面是在晨会上,邻杉作为新人做了自我介绍,坐在首位的桑晴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她。而她不过三十几岁,眉眼凌厉,身姿婀娜,因为过于城府,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态。

邻杉感到她是一个不好应付的人,并且桑晴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女人看女人是用显微镜的。

她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尽量不出岔子,但还是被桑晴吹毛求疵地揪住不放,在晨会上大出其丑。同事们自然是选择站干岸,邻杉也无需他人同情,她守而不攻,静观其变。

元旦临近,公司里要进行内部审核,邻杉连着加了一周的班,筋疲力竭。回到住处,刚挨着床,叩门声响。

“请进——”

方雪盈的披肩长发淌过门缝,紧随其后的身体轻巧地飘进屋内。

“你最近很忙吧?这么晚才下班。”

“是的,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雪盈坐到了床边,神色有些犹疑不定。

“你找我有事吗?”邻杉问。

“嗯——我跟卓不凡要结婚了。”

“是吗?恭喜恭喜——太突然了,我——”邻杉震惊得不知要说什么。

“谢谢,我也觉得像做梦——”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这样急呢?结婚不是应该好好准备一下吗?”

“我——又怀孕了,距离上次流产只有两个月,医生说再做人流很危险,所以只能把孩子生下来。”雪盈的眼睫雾蒙蒙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奉子成婚——”

“对——没有别的办法了。”

邻杉心疼地拉起她的手说:“你们怎么这样不小心,在一起时没有安全措施吗?”

雪盈红了脸,“他不喜欢戴套,说是像穿着雨衣洗澡——”

“这个卓不凡,真——”混蛋两个字被她吞回去了。

秦良那几天出差,所以她俩无所顾忌地聊到很晚。方雪盈是想让邻杉做伴娘,同时帮她收一下份子钱,邻杉荣幸地答应了。

他们的婚礼在酒店举行,双方父母都没有到场,所以简单到只有几桌同学和同事。雪盈穿了一件赤金旗袍,虽然有孕在身,依然玲珑有致。傍着她的邻杉则是一身藕荷色旗袍,尽力衬托着新娘的娇艳。

坐在席间的秦良想像着邻杉穿上婚纱的模样,谋划着他也要效法卓不凡,速战速决。

邻杉因为赶稿子,左眼长了麦粒肿。她没有在意,买来眼药水,草草应付。谁知小小的一粒疙瘩负隅顽抗了两个月,肿包越来越茁壮,眼药水成了强弩之末。

到了非动刀不可的时候,坐在邻杉对面的医生问:“之前打过麻药吗?”

“我两个娃都是剖腹产!”不言自明的回答让那个斯文的男大夫“噗哧”笑了。

十分钟的小手术加于人的痛苦并不小,先是用酒精给眼睛消毒,这清洁的液体瞬间在眼眶里沸腾,像灌满辣椒水的锅子,灼灼燎燎煮着眼球。紧随其后的尖刺的针头扎进下眼睑,疼痛的巨浪掀翻了锅子,无助的眼球在打滚。邻杉“哎呦”叫出了声。

“忍一忍,不要动,是会有点疼!”大夫镇定地说。

邻杉等着麻药的迷醉,猛然又是一刺拉,刀起刀落决了口,泥沙水流倾泻而下,雍堵的败坏成功破防。

缠好纱布走出医院,“独眼”看世界,格局小了一半,虚晃晃的。她踽踽行在马路上,极小心地避让着人群车辆,路人却毫不客气的对她上下打量,群众的猎奇心理可以理解,毕竟“独眼龙”不是海盗即是山大王。

到了小区门口,不等邻杉刷脸,保安急忙替她撳开了门,对这个“残疾人士”极尽优待。

终于进到家里,在沙发上躺平,隐约感到纱布下有血水渗出。至于早餐的锅碗,待洗的衣服,暂放一边。

结婚生子之后,她日复一日卷袖围裙为口忙,丢了书生意气,只剩洗手作羹汤。邻杉深切体会到了古人“长恨此身非我有”的无奈。

她咬紧牙关写小说,企图在文字中得到救赎,但最近她每天只能写出几百字。泽夏马上期末考试,她为着姐弟俩暑期的兴趣班上课安排,绞尽脑汁协调时间。加上长期的睡眠不足让她患了低血糖,有一次差点在卫生间晕倒,她凭着最后一点知觉抓住门框,强抻着下坠的身体,直到那些流窜的血气渐渐回到体内。因为家里没别人,她如果昏死过去,也就意味着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现在左眼也罢工了,透支的身体用破釜沉舟的方式来警告她,赶紧停下休息。

可她哪里能休息,在幼儿园门口接到泽秋时,他满脸疑惑地望着邻杉。

“妈妈,谁把你的眼睛打坏了?”

“哈哈哈——不是打坏的,是妈妈的眼睛里进了一个小豆豆,医生把它取出来了。”

“那你疼吗?”儿子的眼中露出怜爱。

“有点儿疼,但是妈妈没有哭,我要像泽秋一样勇敢!”

小男生受到鼓舞,身体往下一蹲,拍着自己单薄的背说:“妈妈,快上来,我背你——”

受宠的母亲笑出了眼泪。

泽夏放学后,看到母亲伤兵似的尊容,大笑道:“妈,你越来越时髦了,行为艺术?”

“去你的行为艺术,你就等着你妈阵亡吧,没良心的白眼狼!”邻杉骂道。

“母后息怒,晚饭我来做,您移驾客厅,陪伴未来的储君,厨房交给我。”

“你做个屁,只会油嘴滑舌。”

母亲被推搡到了客厅,那位“储君”正在看动画片。

“妈妈,爸爸晚上回来吗?”泽秋问。

“不知道呀,宝贝,可能会回来吧!”邻杉安慰着儿子。

秦良的确好几天没回家了,老金跟静娴去英国看望留学的儿子,公司里的事务都丢给了他。他白天在外企上班,夜里到自家工厂的产线监工。创业之初,订单量有限,但必须确保输出的产品符合客户的要求。

最近他拉到一个大单,如果拿下有几百万的量,并且能长期合作,所以他拼尽全力跟客户沟通、联络,协调工程部门打样、调试、报价,最终竞标成功。

他醉醺醺地回到了家,孩子们都睡了,邻杉给他开的门。

“你——你的眼睛怎么啦?不是我打的,别赖我——”他踉跄着倒向妻子,邻杉差点儿被压趴下。她挣扎着把丈夫架到床上,脱掉他的鞋袜,解开皮带,替他掖好被子便带门出去,任由那个烂醉的家伙满嘴胡言乱语。

第二天,邻杉早早起床去看秦良,刚推开门,一股刺鼻的酸臭扑面而来。她以为丈夫溺在了床上,不禁在心里咒骂“杀千刀的死鬼——”,走进去才看到床边的一滩秽物,想必是夜里吐的,已经凝固在了地板上。

她移过垃圾桶,拿来撮斗,忍着恶心清理那堆呕吐物。

直到孩子们起床了,秦良还没醒。

邻杉送完泽秋送泽夏,幼儿园跟小学只有一墙之隔。今天女儿有些异样,她路上词出不穷地拍着母亲的马屁,到了校门口,小姑娘狡黠地说:“妈,暑假我能学滑雪吗?不,是滑板,南方没有雪,呵呵——”

邻杉瞪大了眼,“姑奶奶,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舞蹈和古筝不学了,是吗?”

“不——要学要学,我是说再增加一样滑板,嘻嘻——”

“你们——好吧,你学三样,舞蹈、古筝、滑板,弟弟学两样,跆拳道和美术,把我大卸八块也不够接送你们,难道不是吗?”邻杉无助地摇头。

“好啦,回头再说,你看你又要上演苦情戏!”

泽夏不忘抱一下母亲,她左眼缠着纱布的样子真滑稽。

楼下一声“泽夏——”,书房里一个轻俏的身影呼啸而出。门口是躺倒的拖鞋,楼梯间脚步雷动,住在二楼的好处显而易见。邻杉从厨房探窗,窥见花树下几个少年正背着网球拍左顾右盼。女儿飞快地跳到他们面前,扯起袖子向后园奔去。她知道楼上有一双眼睛像追灯一样射在身上,她要疾速逃离。母亲转身去到客厅,儿子耷拉着头,心不在焉地画着作业,很显然姐姐的“造反”也让他蠢蠢欲动。邻杉半哄半喝道:“赶紧写,写完了去楼下玩!”小脑袋捣着,笔头沙沙响。

暑假伊始,城市里的母亲们像田间的拾穗者,永远别想享受收割后一劳永逸的安闲。她们用各种交通工具载着自己的孩子奔波于少年宫,培训机构。家里没人看管的,上完课直接带到公司楼下的肯德基亦或麦当劳,给孩子点个套餐,小家伙心安理得蹭冷气到妈妈下班。

邻杉是这些娘子军中的一员,她一三五送泽夏去学古筝,二四六学舞蹈,泽秋的跆拳道和美术安排在周日的上下午,所以,她没有一天是清闲的。关键是送姐姐上课时必须拖着弟弟,泽秋等烦了就要哭闹,让身心俱疲的母亲生无可恋。

姐姐依然惦记着她的滑板,虽然暑假的档期已经排满。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因为BJ冬奥会,迷上了谷爱凌,中美混血的元气美少女取代了她曾经的偶像羽生结弦。泽夏立志要成为一个学霸运动员,而她的成绩确实不错,是个头脑灵活,四肢协调的姑娘。

江南少雪,她退而求其次把滑雪降为了滑板,一厢情愿地做着为国争光,扬名立万的美梦。

她决计向母亲摊牌,晚饭后,邻杉在阳台收衣服,泽夏趋过去说:“妈,上次跟你说的事还记着吗?”

“有话你就直说,别绕弯子!”母亲这些天累得眼冒金星,没心思跟她周旋。

“我要学滑板,将来做个运动员,像谷爱凌那样。”

“你没发烧吧?”母亲臂弯上搭着的衣服滑到地下。

“我是认真的,古筝和舞蹈不学了,给我报个滑板训练营吧,感激不尽!”她抱拳央浼。

“你的意思是学业也不要了,为了你的破滑板!”母亲浑身颤栗。

“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运动员不都这样吗?”

“你给我闭嘴,哪儿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不要你管,我就要学滑板!”母女俩剑拔弩张。

“我问你,奥运会每个运动项目设立的金牌有几块?”

“一块呀!”

“那就是说你要过五关斩六将,碾压该项目上所有的优秀选手,才能像谷爱凌一样问鼎冠军。而你如果选择高考的话,一本二本那么多,每个专业招收的学生绝对不会只有一个,这样你胜出的几率是不是更大一些?”邻杉尽量压着火气,循循善诱。

“你别给我洗脑,我的人生要你安排吗?我就不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你跟爸爸只会钳制我的思想,我恨你们!”泽夏一反常态,暴跳起来。

她双手抓住阳台的玻璃门用力一推,砰的一响玻璃碎了,平滑的镜面裂成无数密密麻麻的图案,像集结的鱼卵,刺激着人的感官。

泽夏呆住了,她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邻杉丢下衣服,奔到这面败壁前,用手抚了一下堆起的“鱼卵”,清晰地感受到了阻滞的刀锋,赶紧缩回了手指。

她立刻给一个搞装修的朋友打电话,母女间的恩怨暂放一边。朋友告诫她要赶快把裂开的玻璃敲掉,不然等到它轰然坍塌,伤到人麻烦就大了。

邻杉喝退围观的姐弟俩,搬来凳子,立于其上,手执榔头和凿子,像个蹩脚工匠一样,自上而下砸起了玻璃。那些受惊的“鱼卵”纷纷解散,掉落地上,木地板砸出了几个小坑,她心疼得不得了。装修时,她和秦良千挑万选的实木地板,不能被碎玻璃毁了。于是她停止敲打,寻出一条废弃的毯子铺在地上,承接那些坠下的玻璃。

她继续自己的“破坏”,好在双面玻璃只碎了靠里的一面,敲掉了还有外面那块暂抵炎热。

这项工作持续了三个小时,她用撮斗把碎玻璃倒进编织袋,一趟又一趟的往楼下的垃圾中转站拖运。这些碎渣像灌浆的水泥,吃重难提,她一趟要歇好几次。等到运完了,拿出吸尘器吸净地上的残渣,再用湿拖把拖一遍,她做事情向来一丝不苟。

直到洗澡时她才发现,脖子里、背上全是玻璃毛屑,针扎一样刺着皮肤。似乎那些颗粒已经入侵了血管,游走在五脏六腑,要将她粉身碎骨。

泽夏自知理亏,主动帮弟弟洗了澡,哄他睡下。然后回房,等着母亲的兴师问罪。

邻杉在浴室的莲蓬下淋了很久,疲惫和委屈是年深日久的积垢,她站在这小小的瀑布下,做着徒劳的挣扎。谁能给她一把锉刀,让她锉掉身上的污秽,做回那个无邪又无忧的少女。

她终于抱住赤裸的自己,失声痛哭,哭声像落入水中的雨点。

她是一个母亲,她没有退路。咬着牙,强打最后一点精神思索着对策。女儿已经进入青春期,再加上天生叛逆,她有些怪诞的想法很正常。只能顺水推舟,假意成全她,让她在实现梦想必须付出的劳苦中知难而退。

第二天,她向古筝老师告了假,带着姐弟俩到商场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孩子们开心得飞起。

回去的路上,泽夏懊悔地说:“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碎玻璃的——”

“没关系,玻璃是小事,再装一块新的就好了。”

“我是害怕——爸爸为此跟你吵架——”

“吵就吵吧,没什么大不了,眼下要解决的是你学滑板的问题。”

“你答应啦!”泽夏尖声叫喊。

“先别激动,你想当运动员,我不反对,但是运动员要具备什么条件你知道吗?”

“额——身体素质要好吧!”

“那是必须的,人们只看到了谷爱凌名满天下的辉煌,却不关心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运动员每天都要进行超强的体能训练,长跑、俯卧撑等,过不了这一关就别谈其它。所以,妈妈决定先让你练体能,从明天开始,早上四点起床,出去跑步两个小时。相比运动员的训练强度,这只是毛毛雨,如果这点运动量你都受不了,或者说起不了床,那就别怪体校不收你。另外,妈妈会作为陪跑监督你,假如你能坚持半个月,我会说服爸爸给你报考体校。”

“好呀好呀——我一定能做到!”泽夏击掌跳脚。

“先别说大话,咱们走着瞧!”

“哼——走着瞧就走着瞧!”

老母亲的绥靖之策初见成效,接下来要沉住气实施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划。

江南的夏天,四点已见天光,路上晨跑的人们三三两两绕着运河撒腿振臂。邻杉和泽夏也加入了户外体锻的行列,小姑娘情绪高亢,自己定的闹钟,不等母亲催叫就麻溜地起了床。她俩简单洗漱后出门,泽秋仍在酣睡。

清晨的空气是新鲜的,世界好像刚刚开始,一切都充满了可能。路边的花树嫣然俏立,鸟雀在其间振振于飞,她俩仰脸跑过,带着笑。

前面是一条长廊,爬满古老的藤萝,紫藤花已谢,只剩下铁似的老干和苍翠的绿叶。

邻杉问她是否要休息,泽夏摇头。她们穿过“绿色隧道”,继续向前。路上已经有了人车杂沓之声,天光越来越强劲,早霞冲破云影在城市上空铺展。

小姑娘卯足了劲儿要证明给母亲看,邻杉承认她不怂,但缺乏耐心和耐力。六点时,她们在路边的生煎铺吃了早餐,快走回家,泽秋依然安睡。

第二天与前天无异,士气依旧高亢,第三天,起床时磨蹭了一会儿,第四天,闹钟没有闹醒她,直睡到八点,起床后情绪低迷。母亲没有责怪,暗自发笑。第五天,直接歇菜,她可怜兮兮地说:“我们别跑了,快走两小时可以吗?”

“在我这里当然可以,但你的教练却不会放过你!”

她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跟着母亲到了街上。她俩没有跑,各揣心事走着。早餐店的灯光荧荧亮着,店主夫妇也许三点就起床了,为着一天的生计在笼屉间奔忙。门口码着洗净的蔬菜,案板上瘫着发好的面团,战斗就要打响。

邻杉说:“你看这些卖早餐的人,他们起早摸黑只为碎银几两,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谁愿意这么辛苦,他们日复一日的坚持,不是因为热爱,而是被迫谋生。”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容易,做运动员也不容易!”她有些沮丧地说。

“你如果真的热爱,那就逼着自己坚持下去。这世上没有轻而易举的成功,相比奖牌,运动员背后付出的努力更值得被纪念。”

“算了吧,我不是这块料,在我的想像中谷爱凌似乎有魔法,她得冠军如有神助,而实际上并非如此。妈妈,谢谢你陪着我试错——”泽夏抱住了邻杉。

母女俩沿着花草载道的小径走去,如释重负地聊着彼此相投的文学,从《老人与海》到《一生》,再到《霍乱时期的爱情》。

末了,小姑娘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母亲,

“妈妈,你和爸爸为什么要结婚?”

邻杉一怔,想到自己的小说正写到此处,不觉笑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哈哈——很浪漫呀!”

这世间的怨偶何尝没有一个美好的开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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