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宠婢_分节阅读_第26节(1 / 2)
时尘安回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有些年纪的嬷嬷,梳着干净的发髻,穿着蓝白的冬袄,跪在了未央宫前。
她额头上有磕出来的血迹,已经被冷风吹干,结出了冰碴子。
时尘安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问寒月:“这是谁。”
银姑不是头天跪在这儿,靳川言明知时尘安出来走动是能看到银姑,却没有下令说要瞒着时尘安,反而让刘福全多次暗示她,时尘安日后是要在宫里长住的,有些事不必瞒着她。
寒月便觉得这事可以和时尘安说。
因此她回道:“是在太后跟前伺候的银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尘安听到太后心里就不大舒坦,她‘哦’了声,没动。
银姑见时尘安迟迟未动,她却不敢起身,只能膝行,可是大雪积深,用脚走都深一步浅一步,膝盖走更是天方夜谭,她勉强行了一步,整个人就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趴在了雪地里。
时尘安有些看不下去,让寒月扶着她往宫门走了几步,却仍没有跨过那条门槛,就这样隔着些距离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问银姑怎么认得她,这事问了没意思,只能进一步佐证她被含冤拉入慎刑司的时候,太后就是要她死。
时尘安冷着脸,银姑却还得腆着脸,向这个太后曾经处心积虑要弄死的小宫女低头求情。
“时姑娘,求求你,救救太后。”
时尘安听到时候愣了一下,继而有些羞恼,当真是被靳川言嘲讽对了,她这菩萨心肠果真是声名远扬了,任是一个害过她的人都能腆着脸来求她饶恕,都觉得她能轻易饶恕她们。
时尘安冷冰冰的板起脸来:“抱歉,救不了。”
第31章
银姑显然不信, 时尘安要走,她纠缠了上来:“此事另有实情,姑娘或许可以先听老奴分辩几句。”
时尘安止了步子, 她倒不是当真就被银姑一句话就骗了过去, 她只是想听听,银姑能厚着怎样的脸皮扯出什么不要脸的话。
银姑见她愿听,喜上眉梢。
溪月和袁姑姑被送回去时, 银姑就知道了时尘安是个心善的,她们栽赃陷害了时尘安, 时尘安都肯帮她们说话, 又何况是没有直接出手的太后呢。
她只需要把太后的责任撇得干净些就好。
银姑未语先泣, 道:“溪月与袁姑姑昔年受过太后的恩泽, 因此不忍看太后年老还要离宫, 以为是陛下虐待太后, 慢慢地竟对陛下生了点恨,因此她们知晓了陛下待你有几分情谊后,就想杀了你, 让陛下难过心上。那日原是凑巧,太后想起了亡故的静安王,知道陛下不肯去西郊行宫,这才把陛下骗了去, 或许也是她们看到陛下不在宫里, 正是个好时机, 方才行动, 也就造成了如今姑娘对太后的误会。”
时尘安没成想银姑当真能用一句轻飘飘的‘误会’来解释当日之事, 她默了半晌,还是觉得银姑把她当作了个傻子。
时尘安问道:“太后既清清白白, 陛下又为何觉得溪月是受太后指示?”
银姑道:“因为陛下恨极了太后,只有让太后背实了这个罪名,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太后圈禁起来,害她的命。”她的声音发着抖,“你知道那两个人彘日日都用参汤吊着,就放在太后的寝宫里,太后简直夜不能寐,活生生被吓出病来啊。”
她掩面哭泣。
时尘安听得极其不是滋味,道:“陛下独断专行,他无论想圈禁太后,还是要太后死,都不必等到今日。”
银姑道:“太后到底是陛下的生身母亲,他怎能让自己背上弑母的罪名,被天下人斥骂?”
时尘安听了摇摇头,靳川言能力排重议把贪官剥皮填稻草,就说明他并不是个很在乎名声的人,何况如此折磨自己的生身母亲,这名声也不能比直接害死母亲好到哪里去,他却做得不假思索,可见在他心里,也没有太在乎那个罪名。
时尘安问道:“静安王意图夺宫谋反,罔顾与陛下的血脉亲情,太后若是心里当真有陛下,又怎会因为想起静安王,而特意装病将陛下叫到西郊行宫?”
静安王夺宫之事闹得很大,时尘安当时虽远在兖州,但也听行走的客商谈起过,这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因此这之中很多传闻都当不得真,但其中有两件事确实是没有传变样的。
静安王夺宫失败,被挫骨扬灰,骨灰洒在了护城河。
太后协助静安王夺宫,迁出皇宫,入住西郊行宫,并皇帝死生不复相见。
时尘安不知道一对亲生母子究竟起了怎样的龃龉,才能闹到这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荒唐地步,只是想到深夜里靳川言那滴眼泪,她就特别不是滋味。
时尘安看着银姑,这个对太后忠心耿耿的嬷嬷,直到此时,面对时尘安,仍旧把太后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把所有的错处都往靳川言身上推,这样的偏心自私何尝不是从太后身上袭承得来的。
因此时尘安也不肯对银姑再提起靳川言了,她道:“溪月行刑时对我说,陛下冷血冷情,不似太后待她有情有义,也不知道现在她被削成了人彘,面对把所有罪责都推往外人身上推的太后,是否会后悔当初的一派忠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银姑被她说得怔愣。
时尘安却提了裙边,让寒月搀扶着慢慢走回了暖阁,她在冰天雪地里待得久了,得回去烤烤火。
未央宫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如期传到了靳川言的耳朵里,年少的帝王伏案闷笑,结辫的长发束进玉冠里,随着他抖动的肩膀也轻轻地颤抖,愉悦地荡在空中打摆。
“她当真这样说了?”靳川言抬起脸,因为笑得过于畅快,冠玉的脸泛着红,他润黑的眼眸格外得明亮,“刘福全,再跟朕讲一次。”
于是刘福全只好把当时的情况又一次,一句一句地学给靳川言听,靳川言听得舒心极了,狭长的眼眸满意地眯了起来。
他并没有记错,这是他长到二十二岁,头回被人这样坚定地信任。
先皇爱太后,因此在太后与他之间,先皇永远选择相信太后,无论太后做得事多刁蛮专横,找的理由多离谱荒唐,最后被训斥不孝的总是靳川言。
太后爱靳川赫,因此在靳川赫与他之间,太后总是选择靳川赫,便是后宫有礼制,太后依然能借着先皇的宠爱,偷偷地让靳川赫僭越,逐渐养大靳川赫的野心。
靳川言感觉自己好像总是那个多余的人,他插不进任何的两人之间,他只能不断地被迫接收冷落、遗忘与厌恶。
以致于时尘安是迄今为止,在他表现得如此糟糕,在外人不断挑拨离间的情况下,还肯相信他的人。
靳川言一遍遍感受这种被坚定相信的暖意,若牛反刍般,直到嚼烂为止,方才依依不舍地咽了下去。
但靳川言不满足于此,他问刘福全:“银姑还在吗?”
刘福全道:“回陛下,还跪在未央宫前,陛下允诺她若跪满五日,就放过太后,银姑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