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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形的泥板有点重,泊瑟芬差点没有接住,连忙捏着泥板边缘,一脸茫然看着泥板上各种奇形怪状的线条。

“神起誓的契约,一旦违誓将失去神力,没有气息躺一年,还必须被放逐九年不得回归自己的职位。

你将我胸口箭拔出来,我就放你回去。如果箭拔除后,我违背承诺也将背负被放逐的惩罚。”

当她的眼神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别处的时候,哈迪斯总算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受点,他本来想让她刻上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语到嘴边,竟然忍不住讲解起来。

这是公平交换原则,她弱小得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他依旧遵守这个规矩。

泊瑟芬一脸平静的迷惑,神违誓?

但是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抓住了重点,“箭在哪里,怎么拔?”

他胸口跟心脏都没有箭,她真要拔也没有能力。

哈迪斯察觉到她再次换了次脚的重心,疑惑的语气里带着几丝不安,他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几丝松动。

“忘了自己的职位吗?”

走失的神灵灵魂,误入人类的躯壳,可能会引起失忆。所以连厄洛斯的爱神之箭都忘了,也不懂神的誓约。

泊瑟芬:“?”

各种形状不同的问号在脑海里勾在一块形成了巨大的谜团,她边头大地看着泥板,边忍着脚酸。

泥板上被锐硬的草笔压出来的文字流畅优美,像是放在博物馆里的展览品。就是没有一个字认识。

刚要再次腿酸换脚看艺术品的泊瑟芬,突然察觉到阴影笼罩。

是哈迪斯走过来,他遮盖了火光。

她迟疑了下,以为是自己碍到路,抬脚刚要往后退开,这个动作却像是刺激到了对方蛰伏在身体里的野兽。

哈迪斯根本不给对方任何逃跑的机会,直接伸出有力的双手,穿过她的腰侧,将她举起放到长桌上。

这个动作迅速得有点失控,像是碰触到火般,他的手指又快速抽回来,甚至都等不及将她放到更远点的椅子上。

泊瑟芬一口气都被他掐断了,手里的泥板也差点摔掉。

而将人抱到桌子上坐着的哈迪斯,又往后飘开几步。他气息粗重,剧烈的疼痛让他神情更加紧绷,只能随手拖过旁边的石椅,直接坐下。

泊瑟芬突然发现,她坐的桌子明明比他的椅子高。但是他坐下去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比她还高。

他坐姿挺拔,带着金色圆章戒指的手指,略微用力压在椅子的扶手上。

惨白的脸色让他眉间的阴郁感重起来,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感,强势得让人想退避三尺。

就像是檐上那个王座上的无脸神明般,高高在上,俯瞰蝼蚁。

泊瑟芬在心里默默衡量两人的身高差距,发现确实不是补钙能追上的。只能再次感叹,有这么好的模样,怎么干的事情那么不贴脸。

哈迪斯指尖磨蹭着石扶手,将石头给磨秃了一层皮,才终于压抑住自己强扑过去的冲动,冷声说:“先将你的名字刻在泥板上,我再告诉你拔箭的步骤。”

说完,冷脸冥王就伸手弹出一根草笔,跟飞镖一样直接戳到泊瑟芬手里的泥板上。

泊瑟芬面无表情看着差点扎到自己手背上的芦苇笔,忍了忍,才说:“不识字。”

对方是个会随时发疯的变态,不管怎么样,都尽量别惹怒绑匪。

哈迪斯:“那按手印。”

泊瑟芬沉默了,她没有按手印,也没有拔起那根杀气腾腾的芦苇笔。毕竟别人随便给个板子让你签名,正常人谁敢签。

说是放她走的誓言,要是欠条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真是誓言契约板,那失败的惩罚呢?对方解释都是一半的,她也只能在赌跟不赌中来回犹豫。

习惯发号命令,不习惯解释的神似乎没有遇到过非暴力不合作的对象。

篝火安静摇曳着亮光,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尬静的气氛里。

就连几位审判官外加壁画上的侍从们,都动作小心起来,生怕打破了这个诡异的静谧。

终于坐在椅子上的神明,扣破了石头扶手。

然后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强调:“那箭让我对你产生了爱情。”

泊瑟芬:“哦,这样啊。”

是变态之箭吗?一见面就要日夜同眠的爱情。

黑脸冥王:“成功后,我放你回到大地上。”

泊瑟芬:“嗯,谢谢。”失败的代价是?

冥王:“……”

这天就这样尬聊死了,直接生动演绎了两个陌生人真实的对话场面。

篝火发出噼啪的木材燃烧音效,给这个不温馨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暖度。

泊瑟芬捧着泥板,指尖扣着板的边缘,发现竟然抠不下一块碎泥,她也没有继续破坏下去,而是走神一样地看着哈迪斯……身后的大厅承重柱。

敌不动她也不知道怎么动,其实对方就算将她煎煮炒炸了,她也没有力量抵抗,更不要提强迫按手印这种小事。

泊瑟芬在脑子里将所有经历过的事情慢慢串在一起,就像是在串一条残缺的项链。

祭祀、哈迪斯、开花、爆发的力量……箭。

消失在他心口的金箭吗?

爱情,丘比特。珠子终于连起了几颗,所以那支她差点杀人的箭,是爱神的?

古希腊神话里她对丘比特的形象还是比较熟悉的,一个光着屁股有翅膀的小男孩,射出两颗心连在一块的情人节图案。

泊瑟芬想到这里,手指蹭了蹭泥板,还是决定赌一把对方说的是实话。她刚要问拔不出箭的惩罚,眼前却突然一暗。

泊瑟芬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的,因为速度太快。

连他身上的黑雾都刚追赶上来,飞散在四周,又凝聚成外袍再次披上来。

泊瑟芬像是才感知到自己命运的兔子,耳朵都来不及缩起,就被人提起来扔到油锅里炸了。她的手,被对方滚热细腻的手掌包裹住。

轻而易举,她的手已经被强迫压到泥板上,微湿的黏糊感烙印到皮肤里,一个清晰的手印在上面出现。

刚刚还在想怎么不强迫按手印,结果还真就这样按上了。

泊瑟芬呆滞了一下,手指下的泥板像是有了生命,手印开始变化。

一个名字,一笔一笔诞生在手印里。

发源于「主流」外的誓言支流,不管是水还是泥土,都是混沌诞生,大地初始的时候就存在的。不管多古老的神名,都能承受得住。

哈迪斯按着她的手,看着烙印下的手印消失,又变成字的线条蜷缩到她的掌心下,组合成她真实的名字。

而泊瑟芬想要弯曲手指,都没有方法,那只该死的手掌太有力了,好像轻微一用力就能掐碎她的手骨,她终于忍炸了脾气,气喘着用生疏的语言喊了声:“放手,哈迪斯。”

失去控制的呼吸,带出的名字有明显的送气音,愤怒的情绪毫无掩饰。

她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哈迪斯听到胸口传来更剧烈的疼痛。

但是身体里流淌着却是能让人失去知觉的眩晕感。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前,汹涌的情感已经俘虏了他。

他听从了爱人的命令,直接松开对她的桎梏。

噗啪……

被束缚的黑雾再次黏糊勾缠住她的身体,花又开了。

泊瑟芬的头发上,又争先恐后冒出了无数的花团,她觉得自己跟埃特纳火山一样,喷出的花都是抓狂的火焰。

而在花开的声音外,一种明显的震颤音也响起来,是心跳声。

泊瑟芬看到眼前的男人,胸口处的衣服再次裂开,露出里面凶残的伤口,一把短剑扎在心口处,定住了心脏。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刀刃割肉的碎响。

但是哪怕这么痛苦了,心脏的跳动,依旧不受控制在加速。

哈迪斯似乎感受不到痛苦,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丑陋的胸口,沉默了下才伸手握住短剑,一寸一寸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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