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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倒是不怕等待,跟块石头凝固在黑暗里千八百年,听着各种鬼哭狼嚎,是他以前的生活状态。等到深夜,她沉睡后再爬上床去亲吻她的耐性还是有的。

他突然轻转过脸,从屋宇里内传来的脚步声到了门后就停止了,好一会后,那脚步声又响起来。

一道纤细的黑影从屋宇内延伸出来,紧接着是镶着回形纹的亚麻布裙摆挨蹭过门边,满头花的泊瑟芬走到门口看他。

被麦穗力量浸染过的眼睛,从黑色又变为淡薄的琥珀色,在朦胧的光线中,像能熠出甜化人的蜂蜜。

哈迪斯望着这双眼,只想重新给她染黑。

只要拿下她鬓发边的麦穗……

泊瑟芬对他浅笑了下。

哈迪斯抢夺她本源麦种的念头立刻消失了。

直到她走过来,跟着他一起靠着墙肩并肩坐在一起,他才从那个笑容里逃脱出来。

泊瑟芬见人三分笑也是防止尴尬,特别是看着哈迪斯低着头坐在大门口,身边只有一条薄被子陪着,将人赶出屋子的始作俑者顿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

“其实有的别的屋子,我……”

“别的屋内都没有床。”哈迪斯毫不掩饰自己装可怜的野心,他说话又实在。

除了泊瑟芬睡的那张床,这几天才新打造好的新床唰地扬成灰。

在泊瑟芬听不到的地方,判官们再次捶地咒骂,又来了怎么又来了,哈迪斯你这个只想谈恋爱的牲口,你不累别人都要累到二次死亡了。

连睡神都坐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沉思。哈迪斯是不是不欢迎他,才逮着床来毁灭。让人或者神不得安睡,就是在消减他的神力。

泊瑟芬想搬房间的念头被拒绝了,她其实也不觉得自己能成功。哈迪斯的爱情病,她已经放弃用厌恶来打败他。

「作」也是需要绞尽脑汁,费劲费力的。她的生活已经被学习占据了大半,在对待哈迪斯的病上也蹦不出什么花来。

泊瑟芬有更重要的话题,她摸了摸手绳上那个宝贵的小布袋,拿出挑拣过的一块黄金,不大也不算小,足以显示出她的诚意。

她将黄金握在掌心里,心里背诵了一下从祭神泥板上看来知识后,才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神明。张了几次嘴,话到临头还是觉得生涩。

哈迪斯温柔的眼神落到她为难的脸上,了然询问:“你想要什么吗?泊瑟芬。”

都是叫惯了名字的关系,可能是夜太深,火太旺,长廊空得恰到好处。

泊瑟芬只觉得哈迪斯低沉的嗓音,唤她的名字,撩得她耳朵要投降。

以前那个狂暴的哈迪斯虽然让人恐惧,现在这个温柔多情的哈迪斯却是另一种凶残。

本来还有点犹豫求人是不是需要那么慎重的泊瑟芬,生怕这气氛下,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立刻一鼓作气挪动下位置,跟哈迪斯面对面。

然后双手合十,掌心压着那块黄金,跟个二愣子一样直勾勾盯着哈迪斯,声线僵硬说:“死者的保护神啊,财富的赐予者,仁慈伟大的克洛诺斯之子……”

仁慈这词按在哈迪斯头上,她都觉得是卖家欺诈,导致她念得特别心虚。

哈迪斯沉稳的表情出现了点波动,类似处于梦境里的那种恍惚。

泊瑟芬其实很羞耻,她又不敢移开眼神。这里拜祭神,说礼节性祷告的时候不兴跪,却要看着神的方向。

“以这无边黑……广袤的土地……”

无边黑暗什么鬼,祷告不就是拍神的马匹,给哈迪斯的祷告词竟然说实话,改一下。

“以这寂……可爱迷人的国度……”

寂静混沌的国度算是什么夸赞,改,都改了。

泊瑟芬念起来,才发现这祷告词完全是拿来得罪人的。

不求花团锦簇,也要让神听了舒心顺耳吧。

立志当彩虹机的泊瑟芬终于抛弃羞耻,身体前倾,摊开双手捧着那块金子,“愿你的公正鼓舞我,愿你的正直护佑我,这是我供奉的祭品……”

说完,她自然而然就勾着哈迪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将攥得发热的金子,塞到他手心里。

“请你以荣誉之名,实现你信徒的愿望。”

送完金子,泊瑟芬想到什么用力强调,“我现在是有求于你的人,不是命令你的人,而是将你当作我的神……咳,大家的神,所以你就老实接受我的祭品,将我当普通信徒。”

泊瑟芬生硬地将说漏嘴的话咬回来,差点没闹个大红脸。

哈迪斯单手拿着黄金,脸上那种入梦的神情虽然消失了,却多了一种非现实的木楞感。

火寂静燃烧着,一人一神都处于这种梦幻的氛围里。

本来尴尬的泊瑟芬看到他这样,终于受不了,一下就笑出声:“哈迪斯,我对着你祷告呢,你不是神吗,忘了信徒怎么给你送祭品了?”

这话说的其实很戳人伤口,哈迪斯真的没几个虔诚的信徒,偶尔有人记起要给冥府供奉,也是宰杀黑色牲口。

问题是哈迪斯最喜欢的是黄金,亮闪闪的玩意。

她最近学习的泥板多了很多神的知识,例如那个攻击他们的雅典娜就很多黄金贡品,还有人给她建造不灵不灵闪的金神像。

泊瑟芬看了都嫉妒,再一翻冥神的信徒贡品,嗬,就差查无此神。

地面上的神庙等于没有,信徒少得可以无视,贡品只有特殊节日才会在供奉完别的神后,留下些残羹剩饭给哈迪斯他们。

惨得她当场将泥板掰成两半,咋了死亡不值钱还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冥府天团就算长得丑点(除了哈迪斯盛世美颜),那是个顶个勤劳肯干,从不偷懒,又老实又本分,怎么没几个有市场?

她当场都想给他们写份对外宣传计划书,多拉几个粉才对得起他们的零零七。

哈迪斯才缓过神来,手指由轻到重,攥住了手里的金块。这不是她第一次想到祈求,却是第一次这么正式,这么认真。

信徒的祷告,越是虔诚纯粹,越是能进入到神明的耳朵里。

他记得在德墨忒尔管理的那个岛屿上。

在处理堤丰的逃跑时,也曾经有这么一个孱弱的声音在对他祷告,与她一样的力量。而现在的她,声音倒是响亮不少。

她那么早就崇拜他吗?

他们这算是互相崇拜,将彼此当作自己的主神,永远在一起。

哈迪斯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紧绷的,极度的亢奋让他眼底有光,却依旧努力控制着手力,生怕捏碎了泊瑟芬送给他的柔软贡品。

他也生疏了,连怎么回复信徒的套路话都快忘了。缓不下来的激动,无声拉紧他整个身体动作,导致他接近泊瑟芬的时候,都称得上笨拙。

哈迪斯眉头轻皱着,因为紧张,导致表情冷肃得可怕,“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泊瑟芬觉得对方怎么突然脸色都变了,而且他回复也不对,该是更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的那种……

哈迪斯却已经将额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而慎重,呼吸在她的皮肤上颤动,声音也极低。

“都可以。”

泊瑟芬一动不敢动,心跳得很快,只觉得耳朵里都是这句承诺在飞翔。

每次他都给得太满了,满得她都要抱不住。

泊瑟芬轻声叹息,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一点点推开。

也不敢看他,只是低头说:“我只想跟你要一筐菜,还有麦子。”

厨房里的东西变得特别少,特别是菜蔬类,储藏室她也去看了,只有一堆又大又空的陶缸。

也许是冥府养不起她了,泊瑟芬面对着失踪的麦子满脸茫然。

“金子是换取这些东西的,所以你、你……”

你不要谁给你供奉一块小金子,就将自己卖了,看了都恨铁不成钢,都心疼。

泊瑟芬忍不住再三强调,强调再三,嘴都要磨出茧子了:“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哪怕是爱情也是需要互相尊重,当过于不对等的时候,就要放弃。”

就算真被爱情掌控了,也要爱护自己,而不是任由她予取予求。这不是爱情,这是以爱之名的单方面压榨。

泊瑟芬说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没有发现哈迪斯正盯着她头顶的花,他控制不住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完全没有将泊瑟芬呕心沥血的忠告听进去,他只想跟她亲近。

泊瑟芬劝告到最后也觉得自己啰嗦,只能双手撑着脸颊,一脸随他便地让不争气的冥王摸头揉发。

算了,没救了,今日份恶毒全送给厄洛斯这个辣鸡,祝福他出门转角遇到爱。

就要被摸头摸到睡着的泊瑟芬,突然被哈迪斯抱起来,她立刻惊醒说:“我自己上床睡觉就行,哈迪斯。”

就现在这种感天动地,你情我愿的相处模式,真上床就刹不住车了。

哈迪斯却没有将她放下来,而是化为一团黑雾,轻盈落到王宫的大门口。门紧闭着,他伸脚踢了踢,震动了沉重的门板。

很快,门就打开,三个大狗头挤进来,伸着舌头流着哈达子,六只眼睛惨绿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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