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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奇地摊开手感叹:“我竟然看到哈迪斯出行,那艘船恰好横亘在他出行的道路上,而那个少女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个灵魂。”

赫尔墨斯面无表情地捧场,“换了个泊瑟芬。”

厄洛斯立刻点头,“阿波罗肯定预言到了什么,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巨大的机会,我的箭对上死亡从来都是失败的。可是阿波罗不会突然想让种子神与死亡神相遇,我就试着将箭射出去。”

说到这里,厄洛斯眼神亮得跟他弄乱的星子一样,“我竟然真将爱神之箭送入哈迪斯的心里。”

阿佛洛狄忒为了隔绝衰老的威胁,不要来自冥府的信仰。

所以这部分来自冥府之主的爱慕信仰力,就全部给了他。

来自统领一个黑暗国度的王者的爱慕之心,所产生的力量抵得过成千上万个普通人的信仰,他立刻将这股力量一股脑吞噬到身体里,直接让自己成长起来。

而且死亡的腐蚀,都被泊瑟芬的爱意净化了。

赫尔墨斯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小爱神的节奏,他一脸颓废地叹气。比起对方的兴奋,他想到的是,阿佛洛狄忒如果知道自己儿子偷摸着自己成长了,她会歇斯底里来阻止。

不,搞不好她已经感知到了。

他立刻按住少年爱神,皱着眉头警告他,“给我藏好你的气息,不要再到处蹦跶,赫拉恨不得要将你切烂,现在多了阿佛洛狄忒的注意,危险就如你身后的秃鹫,随时要食你的腐肉。”

而且他就没有想过阿波罗能看到哈迪斯与泊瑟芬的相遇,难道就没有看到他的存在吗?

真是蠢死都不知道,爱这玩意果然是让智慧降低的最佳利刃,随便被爱划伤一下脑子就不用要了。

赫尔墨斯觉得要是自己蠢点也就不用头疼那么多了,他双手用力揉脸,企图规划他们以后的生活,总不能永远躲在夜神手臂下。

小偷之神已经考虑要偷谁的神力,来掩盖自己的气息,好伪装成不受关注的次级神或者山间宁芙,获得自由游荡大地的机会。

大地的一天天荒芜下去,他那些依赖换物为生的信徒们,会受到重大打击。

哈迪斯与泊瑟芬相爱,这让他感受到绝望。因为泊瑟芬可能以后就待在冥府里,哈迪斯还带走了大量的可食用的植物本源种子。

饿死的人会一批一批地出现,也就没脑的爱神还在欢腾,他要想方法能改变一点是一点。

赫尔墨斯突然抬头,猛然擒住厄洛斯的手,他脸色阴冷无比,“厄洛斯,你在干什么?”

厄洛斯手心里藏着一枚黄金箭头,散发着浓郁的爱意气息,他刚才无声无息想要将箭扎入赫尔墨斯的后背肌肉里。

一旦中箭,赫尔墨斯逃不过爱意的调弄。而且,这里就他们两个神,他第一眼看到总不可能是化为自然的倪克斯。

厄洛斯被抓到也不尴尬,而是无辜眨了眨眼,“你看我也长大了,可以找一位年岁大点的情人。”

赫尔墨斯沉默了下,才一脸惊诧地「啊」了声,似乎觉得对方的理由很不可思议。

厄洛斯振振有词地说:“你是我老师,有义务教导我各种关于美德的知识。”

赫尔墨斯面无表情重复:“美德?”

厄洛斯露出个从美神那里学来的笑容,让人神都疯魔,“别惧怕爱,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一脸平静、平静……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他抡起大拳头就往他那张可恶的脸上使劲揍,“你就是想要夺走我的神力,找什么情人,我现在就当你父亲,把你抡起来扔出夜神的怀抱,让赫拉撕了你,让阿佛洛狄忒将你一块肉一块肉切下来扔到熏香炉里变成香火。”

厄洛斯捂着脸被打到抱头鼠窜嗷嗷直叫,狂奔了三天三夜到了夜的边缘,看到了烈日之下,寸草不生的大地。

盖亚的躯体是瘦骨嶙峋的骨头架子,遍布了无生命的碎骨头。他身为爱的神灵,竟然感受不到盖亚的任何情绪。

以前生机藏在大地中的时候,他偶尔从地面上跑过去,也能感受到这位敦厚的「母亲」给予的情绪反馈。

爱护,温柔,或者还有些别的细微,却不易察觉的情感。

可是自从泊瑟芬从大地里堕入冥府,大地就跟死了般,寂静得让情绪敏感的神觉得惊恐。就好像,大地的灵魂其实是泊瑟芬。

而失去了她,大地也就死了。

赫尔墨斯不知道何时站在爱神身侧,拧着眉头一脸哀愁,“你办的幸事,我们依附人类的香火而壮大。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彻底沦亡。”

沉睡成为自然的一部分,对他们来说跟死了没有两样。

厄洛斯顶着满头包,凭借直觉反驳:“阿波罗能看到未来的命运,他既然让泊瑟芬与哈迪斯相遇,肯定对我们有好处的,别忘记阿波罗也是靠着人类的信仰而活的神。”

不止阿波罗,连宙斯都赞同泊瑟芬在地下,肯定有巨大的好处才能驱使他们贪婪的统治者,去干这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赫尔墨斯没想到没脑子的爱神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他手臂横在他脖子上使劲勒住,“也对,大的事就让宙斯他们去烦恼,我只要在灾难来临时,尽量保住我的信徒就行。”

厄洛斯被勒到脖子都变长了,他扑腾了着说:“我还能长更高,让泊瑟芬跟哈迪斯更相爱吧,或者你的爱意也能……”

赫尔墨斯继续用拳头将他往死里捶,顺带还用脚又踢又踹,总算是让他安静了。

爱跟爱神这俩破玩意,烦死神不偿命。

做了各种爱来爱去的事情后,终于从迷宫里爬出来的泊瑟芬感受到万众瞩目的围观体验。

一路跟哈迪斯走往自家屋宇的时候,所有壁画上是侍从都情绪沸腾了,他们抱住百合番红花,端着酒,还有头顶水果编织篮,在他们走过的背后欢欣鼓舞地偷着声庆祝。

“她回来了。”

这个她,泊瑟芬立刻意识到他们在说谁。

“脸色红润没有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连头发都很活泼。”

头发活泼这种形容……不对,重点难道不是尸体吗?

这群哈迪斯绘制出来的壁画围观群众,到底对他们的冥王想得多凶残?

“好久不见。”有声音轻悄悄地响起。

泊瑟芬忍不住回头,所有壁画上的人们立刻冻住,活似刚才的开心都是想象,他们只是一副完美的画作。

她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身侧站着个黑脸魔王,这群家伙早已经一拥而上,将她淹没起来。

“你不是说我们只是在迷宫里呆了一天?”泊瑟芬终于想起来,要事后算账,“他们都说很久没有看过我。”

都以为她死了,她是失踪了多久?

哈迪斯扭头看向走廊的大片彩绘长图,那阴森眼神比任何冰冷的剑都好使,刚才还在表演木头人的所有画中人,吓到连忙在墙上直接就给趴在了下去,将头藏入芦苇丛里。

恐吓,明目张胆毫无掩饰的恐吓。

泊瑟芬连忙拉着这尊大神往前快走,一条金色的小蛇从哈迪斯的颈部缓滑到手臂上,曲卷成臂环,红色的眼睛也带着威胁地看着那些壁画。

因为爱意比欲望深,用来装哈迪斯各种痴狂情感的容器,不会轻易全面失控,也就从神像的脚踝处解脱出来,重新回到自己的主人手臂上。

“迷宫确实只过去了一天。”哈迪斯毫无反省之心,他甚至还脸皮厚实地继续辩解,“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我们的详细过程,就知道时间并没有流逝多少。”

泊瑟芬立刻毫不犹豫地拒绝,“一天,就一天。”

他的一天漫长到她以为是一世纪,要不是看在他痛苦时的自我折磨实在太吓人了,她怎么可能那么放纵他的胡作非为。

那些蛇尾神血酒水黑雾,打住打住再想下去她就也要牲口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次能玩那么开那么重口。

当走过中央庭园的时候,她就看到那棵高耸不见顶的石榴石。红色的石榴藏在绿色的叶子里,亡灵侍从端着水盆,用亚麻布轻轻擦拭石榴的表面。

直到石榴壳在照明中反射出漂亮的瓷光。

空旷的得可怕的巨大庭院,被无处不在的植物丛,花卉与膨胀了几十倍大的巨型石榴树占据了空间。

她抬头看到,浑浊黑暗的上空,不知道何时被某种更干净透亮的气体取代,无数半透明的动物亡魂在上面飞翔嬉戏。

一只亡灵燕雀飞到她的肩头上,亲昵地用绒毛蹭着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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