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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绿看着电视剧里才可能出现的浪漫场景,并没有傻愣当场。熟悉感再次出现,就好像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看到花朵开在不可能的地方的场景。

这些花消散在黑雾里,雾又凝聚而起,一个虚幻的身影出现在雾气中,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有一头曲卷的黑发,脸色白得如死去多时,眼瞳是一种无光的黑。

他是好看的,毫无生气的好看。

本来很惊悚的场景,梁又绿却没有逃,她如定格了一样站在原地,脑子里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记忆,可是……可是……

梁又绿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急迫,没有任何犹豫,她张开了双臂,不顾一切扑到他怀里,像是扑向了自己全部的爱意。

她的灵魂先一步理智,喊出了明明不记得的人的名字。

“哈迪斯。”

这一声呼唤,不是费尽力气去搜寻的不安疑惑,而是哪怕记忆全部被删除,也知道是他的笃定。

噗啪,花朵猛地在梁又绿的头发上盛放。哈迪斯刚将雾气的身躯凝聚而起,就抱了满怀的花,清新柔软,没有被死气污染过,只有喜悦的生机盎然。

他本该被撞散的身体,却因为新的力量进入,而开始结实起来,他也用力抱住了她。

这一抱,跨越了三千年。

“泊瑟芬。”

他刚要倾诉自己等候多年的思念之情,无数石榴叶缠绕上他的四肢,是追逐上来的大石榴,用生死交融的巨大力量,将他的父亲拖回去。

“父亲,母亲想不起你的,放弃跟我回去吧。”没有看到哈迪斯怀里还有人的大石榴暴躁地说,它已经没了妈,不能没了爸。

反正神的时间无限,这个不省心的父亲就不能等到它积蓄满力量再来吗?

梁又绿怀里一空,她看到路灯灯光外,黑暗中裂开了一道深渊般的空间,开着红花宛如怪物般植物枝叶,将她刚抱住的人拖进去。

梁又绿从来都是本能比理智快,她冲出光圈,伸长手抓住哈迪斯的手臂,跟着他坠入了深渊中。

死亡与生机再次重逢的力量,卷起了神力的飓风,卷碎了所有石榴的叶子,命运的纺锤重新转动,新的命运丝线编出一个大光团,将他们吞噬进去。

大石榴站在桥上,一脸呆滞,而好不容易闻着味来的甜甜圈坐在路灯下,吐着舌头也一脸呆滞地看着黑暗的裂缝,与大石榴面面相觑。

一人一狗隔了几千年。

甜甜圈:“嗷呜?”小黑呢?

大石榴:“……”

刚才他父亲怀里,抱着的是母亲?还是它看错了,其实只有父亲而已。

刚要自欺欺人的大石榴,又听到狗说:“汪汪汪。”

我的主人呢,她的味道也在这里啊。

大石榴:“……”

所以它刚才是将好不容易重逢的父母拆散了吗?

第107章 追寻

大石榴默默甩出石榴叶编织了一顶花冠, 金色的光点从叶子中弥漫出来,光影淡而散,如濒死的萤火虫。

记忆没有恢复。

大石榴头顶的石榴枝簌簌发抖起来, 哈迪斯刚才已经被它扯回来, 它现在的力量无法再次将他送到母亲的世界呆着。

而母亲的记忆没有恢复,它没法汲取足够的力量,将母亲送到他们的世界里来。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刚才生死的神力碰撞,将命运的丝线给拉扯出来捆绑住他们,它父母现在已经分隔开了。

可是丝线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一旦命运的线消融开。那么这两千多年的时间相隔, 依旧会像是锋利的青铜剑一样,将两个世界脆弱的连系全部劈开,造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要是它没有那么手贱,将哈迪斯抢走,就让他们甜甜腻腻抱一会, 会不会记忆就能恢复了?

大石榴耳边传来噼啪的声响, 是命运在断裂。它看着那个正在消失的丝茧, 里面隐隐透露出一个熟悉的幻影世界。

母亲站在幻象世界的起始点,父亲站在终点, 等待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在这份用命运力量建造起来的脆弱长桥上,每时每刻都能听到编织线在断裂的危险的声响。

一旦线断完, 就是他们再次分开的时候。

然后又要等很多年很多年才可能再次重逢相聚。

大石榴手里的石榴花冠断裂开, 四周漂浮着代表生命种子的碎叶子, 它站在这里, 是一棵最孤独的植物。

“嗷呜?”

大石榴转头就看到时间缝隙外,路灯下,那只狗依旧蹲在那里等候。

大石榴突然发现,它哪里像植物,它像条狗。

下坠的瞬间,梁又绿抱着的男人骤然消失在黑色的浓雾里。

她急忙伸手去捞,却只抓到一条白色的线。

接着眼前的出现各种各样旋转的颜色,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完全不给她适应的机会,将她卷入其中,带来视线发黑的眩晕感。

她费劲睁开眼,看到那些不断涌来的颜色竟然是无数的花朵。

密密麻麻不知道几千万朵花拥挤在一起的色彩污染,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到惊悚。

在这堆彩色中,只有她手里的白色丝线亮得出奇,不管多少色彩都淹没不了。

就跟受到召唤般,梁又绿握紧线用力一扯。线条跟有生命一样,立刻缠绕上她的身体,将她不断往前拖拽。

色彩跟花朵开始从她身边褪开,一条黑暗的道路从她脚下延伸向前。

简直疯了。

梁又绿站在色彩与黑色中间,手里抓着一条丝线,满脑子都是疑惑。

荒缪感跟着开始恢复的理智来得无比仓促,她才想起刚才自己看到个奇怪的男人,手脚就跟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毫不犹豫就冲上去抱住人家。

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她抱一下就落到这个魔幻的地方。

身处和平的日常生活中太久,导致她处理意外的事情显得有些迟钝,她甚至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害怕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就好像自己是失忆的爱丽丝,第二次进入兔子洞。哪怕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对这些荒诞的景象异常适应。

梁又绿身后涌动着无数的花色,她却死死盯着前面那条黑暗的小路,脚再次跟有意识般,往前踏出一步。

刺痛从脚底传来,如踩到了荆棘地。

她本能缩回脚,皱起眉头,忍不住回头就看到这些绚烂的色彩上面,是她熟悉的世界。路灯,一条狗,公路跟公交车站。

公交车来了,候车厅里的乘客一个一个正在上车。

梁又绿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她回头就能走出这个诡异的地方,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里,走快点就是公交车最后一个乘客,能顺利回到家里。

家里厨房的桌子上还留有妈妈做的宵夜,热一热就是一碗深夜美食。

正常人都会选择,拔腿就往自己熟悉的世界里跑。

梁又绿抬起腿,再一次踏入黑暗里,她不理解自己的选择,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快得要窒息。刺痛从脚底,攀爬到脚踝,小腿,最终到全身。

她拉着丝线,艰难往无光的地方走着,像是在寻找最后一口-活气的濒死之人,害怕、惊慌、渴望与不顾一切的决然混在一起,给了她去寻找答案的勇气。

梁又绿脑子里不断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她想知道为什么见到他,她胸口的空洞一下就被填满了,他们是不是在别的地方相遇过,相识过,甚至相爱过。

无数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填满了她落水归来后的每个日子,让她跟个患有情绪病的绝症患者,在每个黑夜里都蜷缩着,睁着眼,不知道要去抱谁地纠结成一团。

梁又绿不想再过那种生活,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一个让自己从漂浮的痛苦中落地的真实答案。

黑暗中漂浮着浓雾,她拨开浓雾,就看到黑暗的尽头一面黯淡的墙出现。

梁又绿走到墙前面,这是一大片用泥浆涂抹,又用颜料绘制而成的壁画,也许是墙壁太过老旧,连带上面的颜色褪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浅雕出来的线条还存在。

手里的丝线尽头就在墙壁里,她走近一看,灰暗的线条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他有一头漂亮的鬈发,散乱在肩头。背对着她,单膝跪地,弯下身体不知道在搜寻什么。

他手腕上,系着一根白色的丝线,这条丝线从墙壁里一圈一圈落在地上,又落出墙壁外,来到她手里。

哪怕这么糊的画,她也能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因为弯下身体而拱起的背部肌肉轮廓,还有小腿处紧绷而起的力量感,是个战士吗?就像是那些历史里,骑在战马上出外打战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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