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光满(2 / 2)

大半年长在镜花馆,追沈小姐追的厉害,这点事沪上谁人不知晓。如今他老子出了事再无暇顾及其他,自二月初得了消息奔丧回去到现在将近一月功夫,北边连一个电话也未挂来过。

苏沪姨娘看在眼里,心里庆幸,虽张家小爷之前追的厉害,终究沈小姐面上人前的从没表过态度,是以虽如今北边的骤然冷下来,她也能少受些闲话。

正想着,一旁电话过来,那边说话人操一口热辣辣的北话,听着急三火四,只说要找沈小姐。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沈小姐接了电话面色不好,当夜收拾了行李、一应穿戴衣物,第二天便登上了北军将领往来沪上专用的沪北军列。盛先生开车送站,二人车上有两句对话。

“你这一去就算坐实了同他好的事情,你二人往后成与不成都是有差无多。”

“到底连累红爷一场,替我道个不是。两个姨娘办事到底青些,近日镜花馆还得烦你多照顾着。”

“你认定他能成你的事?他是权利天大,却也风流天大,未必能同你长久。”

“你同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如今倒看不清了。”

她是避而不谈,他则是无话可说。

女人就是这样,任你多么轻盈透彻的一个人,遇见个满心热烈的年青漂亮男人,亲眼见他靠着权力手腕平了沪上万国动乱,又愿为她烽火戏诸侯,只求红颜一笑。便动了方寸,乱了步子。北边能做的事是他豁出一条命都未必能做到的,可天下做不到的又岂止是他?

只是乱世里的枭雄,绝不独他北地张家一人。只怕她登高跌重。

京里帅府通电各站,沪上到北地这趟军列沿途不必停靠任何站点,不过一日就将人从南国接来了北边。

北地苦寒,军列一入北境沈京华所在的头号车厢里便多了三个烤火电炉,温暖的车厢与外头的冰雪对撞,车窗上头凝着雾蒙蒙一层水汽,北地景色浑囤一片。

沈京华接过周营长递来的热水道了声谢。

水滚烫的,她拿在手里晾了又晾才能入口。

果然,北地连水的味道都与南国不同,涩口又生硬,那是一股无论温度有多滚烫都掩盖不住的,硬挺涩口。

一下火车,就是铺天盖地的白,这白延伸过去直同天际接轨,永无尽头似的,天地连成一片、颠来倒去,晃的她几近昏厥。来接站的是张副官,身边跟了个勤务小兵,手里抱着条厚吨吨的银狐皮草,一见着沈京华就往她身上披,连带着的还有暖手的痦子,银狐毛护耳。一身添置下来,身子沉了不少,连靴子踏在雪地里踩出来的坑儿都深了半寸。

来接的车是张家小爷在京里的专属座驾普利茅斯,张家小爷人却不在车里,开车的张副官解释,小爷今日摆了极重要的局,抽不开身。

“不是病了?怎的又组饭局?”

“今儿这出儿顶要紧,帅爷病了也要摆。”

张家老帅去了,北军上下便不再称他小爷、改称帅爷了,从此容他称小的余地,再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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