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救死32（1 / 2）

暗红色的小铁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照在门前两级浅浅的台阶，地上映出的光圈颤巍巍地摇晃着。枯萎的爬山虎挂在低矮的红砖墙上，墙角一畦菜地，地头的鸡冠花褪去了毛茸茸的花冠，菠菜正绿，白萝卜格外水灵。

花奶奶靠着蓝花枕头，歪着头，两片嘴唇不受控制地张着，口水滴在胸前。一只干枯的手使劲儿向下勾着衣领，好像松松垮垮的衣领束缚了脖颈，扯开能稍微好受一点。她的眼皮用力向门口瞟着，臭小子！快回来啊！奶奶有话对你说！快回来啊！

花奶奶是小花子的奶奶，近两年来身体逐渐衰弱，进入秋冬，常常感觉喘不上来气，第一次在夜晚憋醒的时候，她想，也许是大限到了，趁着小花子不在家，挣扎着打扫好卫生，给冰箱里塞满了饺子、包子、馒头、各种肉，将小菜地打理整齐，将家里的钱物等写好交待小纸条，准备好自己上路要穿的衣服和各种用物，泡在温热的洗澡水里好想睡过去，好啦，这个时候还能准备好这么些东西已经很好了，想当年自己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孑然一身来到这老秦城熬日子的时辰，和现在根本不能比。小花子也大了，他会想明白，不会难过太久，他是个好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除了最后一件需要亲自向小花子交待的事情。

吃过中午饭之后，小花子将她安顿好，叮嘱奶奶闭上眼休息，他出去一下就回来，当时，他的语气是轻松的，不像是去办什么难办的事情，可是，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好孩子，快回来吧，奶奶快支持不住了，这件事必须告诉你，不然，可怎么有脸过奈何桥。

其实，小花子早都回到了家里，他站在院墙的阴影里，不敢看向屋内。

奶奶这次发病，小花子看出来不寻常，可是家里没有一点药，城里早没了医院、药店，老百姓家里说不定有，托人、出高价，然而谁会把救命药让出来呢？余城也许能救，但是奶奶说过，如果踏入余城一步，她立刻撞死，绝不多活一秒钟。小花子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样说，目前也没功夫细究，现在，就剩下一个地方有点希望。

“有药，可以卖，加价。是小花子买药？没有。”

“哎呀！真正稀奇！小花子居然有搞不来的东西！我们当然更搞不来啦！没有没有！”

“撒有嘛哒！还敢到这里来！有多远滚多远！”

不错，寻花组织肯定会备药的，而且他们有一些自制药效果更是杠杠的，但是没有人愿意拉小花子一把，比这些更难听的话他只能连毛带皮囫囵吞下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正琢磨着怎么去找阴老大，阴老大却派人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地盘，安排一个小黄毛丫头，口气生硬地转达了阴老大的话，大意是，很欣赏小花子的孝心，但是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要学会接受。三年前他不顾行规，帮了刘珍出逃，所以也不要怪同行对他的拒绝。他御下极严，虽然小花子三年前办了那件糊涂事情，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愿意给小花子一个机会，只要小花子投身他的组织，以后就不用担心，老秦城的所有同行绝对会卖他一个面子。至于分红等俗事，不必放在心上，都好商量。临走，给了小花子一个纸袋，要求他回到家再看。

纸袋里，放着几张纸，上面记录着他的接单记录，对作业手法的优劣进行了点评，提出了改进建议。这就是明白告诉他，江湖上神秘的小花子不过如此，不值一哂。还有一卷他的行程清单，他仔细看看，嗯，不错，他的门禁卡记录，这个东西从余城的数据库里调出来不会超过三秒，能弄到不稀奇，何况并不完整，比如，关于他在道北的清场、和刘珍会面和做那件事的记录一概没有，阴老大一把年纪做事情这么粗糙，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呀！怪不得想让自己过去。切！好好说还有商量，搞威胁，那就走着瞧！

关于奶奶的病，可怜的小花子再没有办法了，回到小院里，他卸下满身沉重的铠甲，单薄的身躯轻易便与阴影融为一体。如果奶奶真走了，他去哪里？他的手指无声地插进砖缝，沙土细细簌簌落下来。

突然，一只翠绿的蛐蛐蹦到了他的脚面上，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蛐蛐，就算有，去找菠菜萝卜还有点道理，闻他的臭脚实在划不来。他慢慢蹲下身，提起蛐蛐一只腿仔细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彷佛走夜路的人看见了远处模糊的亮光。

他四处打量后，悄然闪到大门后，先将手中的蛐蛐扔出去，蛐蛐连叫三声，他迅速打开了大门，将站在门口的刘珍拉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