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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城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但醉的时间长了，就忘了醒过来，忘了睁开眼睛看一看周围的世界。洪水、瘟疫夺走了余城温良的土壤，盗贼四起，加上无序繁殖，生活资料空前紧张，余城人无法生存下去，四处出击，寻找新的栖 ...
月亮娇娇地挂在深蓝色的夜空，发出柔和的淡光，不由得引得人多看几眼，看得久了，月亮仿佛有了毛边，边界不再那么清晰，再久一点，月亮好像动起来，随时准备起身走人的样子，月光也不再柔和稳定，投射出一片混沌。
时间还早。
果然，没多久，南边的乌云潜过来，爬到月亮身边，伸出漆黑的手臂，把月亮揽进怀里。南边的树梢先动起来，紧跟着，东西南北的光头树好像收到了指令，齐刷刷疯狂甩头，风好像不是从天上来的，反而像从土地深处钻出来，奋力向上扭动着，把一切都刮乱。睡着的鸟儿被惊醒，四散着逃跑，扑棱扑棱的声音被风绞得稀碎。
老秦城这个地方就是邪，好像有八个龙王，各管各的，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而南主雨。道北的风刮成这样，南郊想必已经雨水锤窗子，向人们大声嚎叫着：“睡！都给老子睡！”二半夜的，这种天气不睡觉干撒，不睡才是鸹貔。
风越来越猛。
刘珍本来蹲在一座废弃的砖坯房的暗影里。
这种用废旧砖块垒起来的小房子在道北随处可见，矗在路边的，可能是住户的厨房，也可能是卫生间，在晚上都锁着门，乌漆嘛黑的，小房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在夜晚根本看不清，大多数要靠猜和闻。好在由于火车站整体搬迁，道北的居民基本都已经搬走，这一片空空的房子，整齐中透着破败。刘珍以为自己靠着厨房的墙在避风，风一转头，陈年尿骚味差点把她撅个跟头。她只好挪个位置，蹲在对面一棵歪脖子柳树底下。
约好的时间眼看要过去，还是没有人来。她死死盯着老火车站留下的黑乎乎的涵洞，紧紧拽着背包带子，手指关节渐渐发白，暴起青筋。
走，还是不走？
刘珍低头又去看表。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
“小刘，这么些年了，你咋还是没出息戴个烂怂手表？”
刘珍慢慢直起腰，抖一抖蹲麻的腿脚，貌似看不起来人，并不答话。好，来了就好办。
刘珍眯着眼睛，故意慢腾腾地翻转着手腕找光源。
“丁菊花，把你的钛金狗眼打开照一下，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好像迟到了。”
丁菊花原名丁兆，为人阴狠，当年为了他主子的“璀璨”工程，主动要求献上双眼，连他主子都惊呆，表示不用丁兆，或者用一只就行，丁兆说为了他主子的辉煌伟大事业死不足惜，何况还不用死。“璀璨”工程果然大获成功，丁兆用上了该工程下线的第一套产品，这几年产品应该迭代不少。刘珍偶然发现了丁兆眼睛的秘密，再加上丁兆的确是他主子得力的左膀右臂，为了完成他主子的命令，算计周全，出手狠辣，刘珍就吃过不少亏，气不过给他取了个花名“丁菊花”，只是以丁兆今天的地位，一般人连他的脸都不敢直视，何况眼睛，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哼，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东西带了吗？”
刘珍打个哈哈，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其实丁菊花暗中观察刘珍很久了，当他看到刘珍从小房子的墙根挪到歪脖子柳树下时，他以为刘珍要走，紧张得差点冲出来，看到刘珍只是蹲下来，没有要走的意思，才定下神。掐着约好的时间即将过去才出来，以刘珍的火爆脾气，真有可能过时不候撅沟子走人，他怕。这次他捅的篓子实在太大，倘若今天拿不到东西，他主子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会怎么样，光是这个念头冒出来，马上就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丁菊花刚瞄到刘珍的时候，刘珍就蹲在地上，除了偶尔抬头看天，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被风吹乱的头发好像跟她毫无关系。要不是这次眼睛刚换上新产品，还真难发现她，蹲在矮墙的阴影里，还没有刚出土的兵马俑轮廓清晰。这么沉稳，难道这丫头转性了？换到歪脖子柳树底下，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雕塑形象。直到刘珍“丁菊花”三个字一出口，他才放下心来，这个刘珍还是那个刘珍，要不是自己这次弄出来的纰漏实在难以收拾，是不会把她放进老秦城的，补完自己的窟窿，尽早让她滚出这座城市，与上次并无二致，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想到上次刘珍滚出去的狼狈样子，丁菊花的心里又踏实了一分。
丁菊花居高临下地向刘珍伸出手，“拿来。”
刘珍没有理他。
瘦竹竿一样的丁菊花只得屈尊弯下腰，再次伸手，“拿来。”
刘珍斜着眼睛打量着丁菊花的脸，“丁菊花，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二把手了，居然亲自出马跟我谈生意，这个生意有多重要那是不必说的，现场交易的居然也是您老人家本尊，跟班都不带一个，想不到啊！可见，这个生意确实不能让第三人知晓。”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一顿，丁菊花听到“第三人”，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眼睛里迅速积满了白色的浓光，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下来。
刘珍笑得更加灿烂，“丁菊花，现在的产品不错啊，产品功能上限如何，估计你自己也不清楚吧。可以在我这试试，来来来，我同意。”
听到刘珍这样说，丁兆貌似刚睡醒的样子，猛地震了一下，后退半步，眼中浓浓的白光迅速散去，激得他自己暗暗打了一个冷战。
刘珍将一切看在眼里，继续上眼药。
“再说，丁菊花，你怎么年龄越老，越不懂江湖规矩呢？一上来就问我要东西？不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试试表示一下诚意？再说，我进了这老秦城，还不是逃不出您老人家的手掌心？你让我进我才能进，你让我滚我不得不滚，怎么，嫌我三年前滚的姿势不好看？那简单，这次我可以按照您要求的姿势来滚，直滚到您满意为止。”
丁兆想想刘珍说的都没有问题，甚至有几分道理，但是，动机不弄清楚他是不会放心的。
难道，这个死丫头片子真的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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