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迹34(1 / 2)

“王八蛋?哪个王八蛋?现在这世事,王八蛋可不少,你具体说的是哪一个?”慕明一边嚼着嘴里的茶叶,一边含含糊糊对刘珍嘟囔着。

“唉!”刘珍长叹一声,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花奶奶干枯的手抚着小花子的头发,微微皱着眉头,目光盯着病房的白墙,彷佛入神地观看着一部无声的电影。

“小花子,其实,你是别人送给我的孩子,咱们祖孙相伴十几年,这样的缘分我也没想到。”

小花子惊愕地抬起头,“别人送给您的孩子?这么说......”

花奶奶点点头,“是的,你不是我的亲孙子。”

小花子握着奶奶的手缩了缩,转而又握紧,“那,我的父母呢?谁把我送给您的?”

花奶奶爱怜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谁送你来的,你的父母姓甚名谁我也无从知晓。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你知道,咱们老秦城的冬天,天黑得早,大家下午早早吃罢饭,一家人拉拉家常,也该早早上炕睡觉,外面天寒地冻,没有天大的事没人出门。”

“也该咱们俩有缘分。那时候我半个月水米未进,就是那天傍晚,突然想喝一口苞谷珍子,再凉调一盘蒜苗红萝卜,放柿子醋,放秦椒面,热油一泼,哎呀!想想都有胃口。但是我已经在炕上躺了半个月,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起不来。我心里想,算啦!算啦!人怕是都不行了,还喝什么苞谷珍子,就这样走吧!迷迷糊糊给睡着了。睡梦中,好像有个冰凉的嘴老是凑到我耳朵边说,快起来!苞谷珍子费火,得熬,来不及了!我嫌吵,翻个身,那个嘴又凑到另一只耳朵说。把我烦得不行,看来我这个命就是咸菜疙瘩,这么不值钱,非得喝了这个苞谷珍子才能上路,没办法,强撑着爬起来。”

“我先把炉子引着,等火上来了,坐上锅,添水,水开了房子也暖和起来。抓了两把苞谷珍子下到锅里,放一小勺碱面,让熬去。准备切红萝卜。半个月没开火,屋里的红萝卜又蔫又冻,使不得,只能披上棉袄,到院角角去挖。”

“院子里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风把人的脸哨得生疼。我的胳膊又没力气,只能跪在地上慢慢刨。终于刨出来一根细细的红萝卜,行啦,我也吃不了多少,天这么冷,回屋去。我又想,没有蒜苗,凉调红萝卜终究是不香,就把红萝卜揣到怀里,往另一边爬。我记得上冻前,我在南边靠墙根的沙窝窝里埋了两斤蒜苗。结果爬到跟前一伸手,先摸到一块冰坨子一样的肉。”

“没错,我摸到了你的脸。我当时以为偷我儿子的那个歹人忽然发了善心,给我把儿子送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忽然有了力气,一把把地上的小婴儿抱起来,抱起来我就知道,这不是我的儿子,我儿子那时候已经会叫妈妈了,抱在手里分量不对。毕竟也是一条命,我还是抱着你回到了屋里。”

“你的小脸已经被冻得乌紫,紧紧闭着眼睛,不知死活。身上只包着一条碎花小薄被,物证、纸条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哪个父母这么狠心!或者,你也是个被坏人偷走的可怜孩子?我给你喂热水,喂不进去,按摩你的小胳膊小腿,没反应,我就想,既然你来到了我间土房子,就是咱们有缘分,我得想办法让你活,我走之前要是能把你救活,下去了阎王爷也不忍心让我再受苦吧?”

“我把炉子烧旺,碳填饱,着急忙慌喝了一碗还没煮熟的生生苞谷珍,赶紧上炕,解开我的大襟棉袄和里头的衬衣,把你脱得光溜溜,贴肉抱着你,然后再用我的衣服紧紧裹住。也不知道你这个小家伙是怎么坚持的,你刚贴上我的时候,实实把我冷得打了一个激灵——真像是把一块冰捂在胸口。我围着被子,靠着墙,咱俩一人就剩半条命,熬吧!”

“一晚上没合眼。一晚上我在想,是谁把我儿子偷走了?不知道我儿子这半个月来怎么样。那个挨千刀的,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拉扯着我儿子过光景,谁这么和我过不去?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你又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放在我的院子?难道是老天爷看我想儿子实在想得苦,可怜我给我送个孩子?”

“你这个孩子还真是命大。第二天,日头刚越过院墙,你像个小猫一样,吧唧着嘴,哭了起来。当时,你可能也才刚满月。我赶紧给你穿好衣服,拿大被子给你盖严实,下地给你熬米汤。你算是活过来了,我也不想马上就死,我得给你找到家人或者找个好人家再去。这一天就是咱们的重生日,所以我就跟你说,奶奶也是这一天生日。咱祖孙俩投胎技术不行,选的日子不好,咱俩就自己再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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