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五楼上第一人,真人授我指玄篇(1 / 2)

经过了先前授冠仪式的繁杂后,真正的拜师反而简洁许多,奉上香茶,道均真人一边磨着杯沿,一边朝春风笑道:“适前让你下山,本是让你代我太乙走一趟江湖,不曾想你连第一站也没能走出,真给为师涨脸面呐!”

这老道人笑得温雅,气息圆浑自然,让人倍感亲和,他招了招手,示意小徒弟来自己身旁,春风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就要跟着走上前。

“站好!”

道均轻轻呵斥了一声,一口香茶满饮入肚,随即道:“为师先给桃李训话,你好生待着,不许胡乱走动!”

李京泽看着春风师兄一脸丧荡模样,不料后者突然做了个鬼脸,他赶忙转回视线,俯身拜道:“还请师尊训话,徒儿谨首恭听。”

“嗯!”

道均真人十分满意,抚须笑道:“也称不上训话,只是要让你明晓,我太乙弟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太乙山自三千年前祖师开山以来,传承已有三百八十一代。遍数三千春秋,天下浪花淘尽,而我太乙屹立不倒!身为太乙弟子,须敬天法理、尊师重道,修道,是为了合乎自然、救济世人,而道不传有八:”

“不忠不义之辈不传,无德无良之辈不传,心术不正之辈不传……”

香火袅袅,道均的声音悠扬平和,李京泽拜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善!”

道均赞道,对于这个彬彬有礼的小徒弟很是满意,突然眼角一瞥,喝道:“那逆徒!”

春风苦着脸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掌,悲愤道:“只准打手心,不准打脸和屁股!”

李京泽呆了呆,便见到道均真人不知道从那里拿来一把桃木剑,啪地抽在春风的手心上,后者疼得呲牙咧嘴,道均真人板着脸道:“知道为什么罚你吗?”

春风讷讷道:“打架没打赢呗,还能为啥?”

道均摇头,说道:“跟这个没关系,为师罚你你是因为你道情师叔跟为师告状,说你大吹法螺,把新来的小师妹惹哭了!”

春风瞪圆了双眼,气道:“我没骗她!难道我有说错话吗?我们太乙就是没人上武评嘛!道情师叔也确实单身五六十年了嘛,难道我有说错?”

道均冷笑一声,又打了一下:“还敢顶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为师都不敢惹道情师妹,你倒好,偏拣厉害的说!为师今日不罚你,你明日就得被抓去看百兽山,烦死你累死你!”

春风张大嘴巴,一副有心回驳但无理支撑的模样,最终泄气道:“道情师叔也忒小气了,怪不得……”

他垂头丧气,道均也没再计较,撇过头亲切问道:“基础功课做得怎么样啦?”

李京泽回过神,答道:“回师尊的话,《道引》《黄庭录》《敕令贴》等都看完了,导引功已经修上第一楼了。”

道均点头,转头道:“春风,取《指玄篇》来。”

春风讶然,点头去了,不多时取来一本澄黄道籍,道均接过,突然心有所感,望向殿外,只见天际星象有变,有流星划破夜空,便笑道:“灵素,山门有客,来历不小,去寻你道情师叔一起,细心招待。”

灵素闻言,神色变得肃然,称是去了,道均挥手道:“这儿没你事了,喊上星云,去山门镇镇场面。”

春风眨了眨眼,问道:“什么来头?”

道均将《指玄篇》翻开第一页,递给小徒弟后,入定平息,阖目微笑道:“堂上帷幄者,十五楼中人。”

李京泽取来一个蒲团,盘膝坐下,细细阅览起来:

“盈盈天上气,重重尘下土。扣齿入暗室,运气行百川。五岳镇山河,天外有玄关……”

……

星夜璀璨,山林寂寂,一行数人行走于山路间,越过树丛,始见雷池。

剑池残败,剑气四溢,十八重台阶上满布碎石,有人登了上去,将颗颗碎石踩成齑粉。

脚步声说不上整齐,也不至于凌乱,有交谈声在其中,原来是队伍末尾的年轻将军咬牙切切,被剑池压得抬不起脚步,于是有人打趣道:“小李将军,解剑登山罢?”

小李将军闭口不言,抬头仰望队伍最前方之人,鼓足全身力量又上了三阶,于第十六阶处停下,猛地掷剑,剑尖直入阶中,而他便直立于此,吐气如雷。

道路前方,偌大山门中站立道士十数人,为首者是名坤道,发色雪白,神情冷冽,众人齐齐望着登阶之人,一言不发。

有五人登阶,其中四人披甲。

登上剑池后,有人执枪,走到那破碎不堪的石碑旁,将枪杆子震进石中,双手上抬,运气于胸,煌煌威势如风雷齐鸣,直达山门。

“大云王朝国师、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冠翎将军、少羽将军,特来论道!”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晴朗夜空炸起闷雷声。

山门处两个道童吓得挤入众人身后,为首坤道上前一步,彬彬有礼道:“久仰大名,传言大云王朝国师江鲤自号‘甲子岁中无敌手,十五楼上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天纵神武、风华绝代,仅凭这张脸皮便可叫天下止声!不知国师要论什么道?”

披甲的冠翎将军震怒,盖因如今王朝声威空前鼎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乙山位于王朝境内,而坤道言语间侮辱国师,又大有独立朝外之意,正欲喝责,身后有人拍了拍肩膀。

冠翎将军转头看见来人,当即抱拳退后,来人是五人中唯一未披甲之人,发结三股,以玉剑长佩穿之,共有五枚剑佩,其人身穿青蓝水色长袍,袍上绣有山川钟鼎、日月星云,面上蓄有短须,长眉狭目,容色超俗,走至众人最前方,负手淡然道:“论天下道!”

声似风飘柳絮,纵使摇摇欲坠,却还是拂水而过、随风到岸,坤道神色阴沉似水,回道:“那国师想如何论道?”

国师领着众人下剑池,乘月色而行,悠悠道:“如何论道江某心中自有计量,先声在明,太乙山中,唯五人足与江某论道!一人竹林修剑,自创格外剑法;一人主持真武,道法别有缤纷;一人星塔结庐,观天象知兴替;一人内外皆成,辟史今丹道新;最后一人远在仰天极乐,得集百家之大成!”

他遍数英豪,在凝重的气氛中闲庭散步,独自一人来到巍峨山门下,仰头打量起这座千古难淘的道家门庭,笑道:“其余之人,不过庸俗碌碌、固步自封之辈,不足与谋!”

嗤!

坤道正是太乙山掌管律令的道情真人,此刻抱拳笑道:“国师见谅,贫道平日掌管刑罚,戒剑不受控制是常有的事。”

说罢她召回不受控制飞到国师脖子旁的青白长剑,转头咬牙切齿道:“星云,言语自重,秉持道心!”

说完这句话她便拂袖离去,春风一脸惊容终于缓和,忙带着原本只是打算过来见见世面的小师妹和一众面面相觑的师弟跟着道情离去,走前跑到灵素跟前耳语道:“大师兄,顶得住吗?”

灵素作为太乙大师兄,是无论如何不能走的,并未答话,脸上神情就如同春风那次入京见到国师时一模一样,春风此时恨得牙痒痒,心里痛骂老头子屁事不管,只懂得缩头当乌龟。

于是山门中只剩下灵素、星云师兄弟,山门下的四个将军正在攀谈,星云把目光投向那个眼神炽热的年轻将军,深吸一口气,上前直面国师,行礼道:“太乙山四代弟子星云,见过江鲤师叔。”

国师听见这个称呼,面带感慨,笑道:“你倒是有心了,比那个臭脸娘们好多了,想当初我入山时,你才那么大点,如今也已长大了,物是人非啊!”

星云心有所感,苦笑一声偏头,一柄飞剑从他耳边擦过,风声急啸,硬是抵到国师眼前,而国师眼睛也没眨一下,倒是山上传来有些赌气的声音:“国师见谅,见谅!就像贫道说得,刑罚之事做得多了,总有管不住剑的时候嘛,这是件很合理的事情!”

国师屈指把飞剑弹了回去,山上的声音大概是破功了,气急败坏道:“好哇!你敢弹我的飞剑!江鲤!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老娘…唔!”

约是有人把她的嘴捂住了,她没能说下去,星云绷着脸,岔开话题道:“星云还要多谢师叔当年提点之恩,没有师叔那场剑舞,就没有星云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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