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冷面芙蓉24(1 / 2)

“你为何会救我?”

京城一处荒废的茶铺内,一紫衣女子此时正一脸疲态地坐在地上,她发丝贴头皮,衣服略显褶皱,已数日未换。

“你可真自负。谁说把你带出来就一定是想救你?”

一步之遥,站着一穿着灰色斗篷的女子。她摘下篷帽,样貌看上去十五六岁,白皙冰透的面颊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猜不透心思,眼尾向后面扫来,露出一丝极冷的寒意。

香香心下一凉,目色上勾,眼神警觉而狠厉,整个人的身子下意识向后退,“看来你是想杀我?是谁派你来的?将月门?还是朝廷?”

女子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香香心里确实没底,不过神色却很快恢复了自然:“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你的目的绝不会是杀我。至少现在不是。不然你早就在京兆尹的大狱动手了,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地把我捞出来。”

女子鼻息之间露出笑意:“你很聪明,不愧是将月门的千知狐。”

“哈哈哈哈!”香香忽然掩面大笑:“真是难得有幸,有生之年竟能亲耳听到冷面芙蓉夸我一次,方才人家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呢。”香香左右扭动了下脖子,刚想起身,须臾间,一把匕首突然抵在香颈:“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你会立刻死掉!”

“哟,吓唬谁呢这是?”香香伸出兰花指,轻柔地将匕首推开,妩然一笑:“你虽然命比我好,可你别忘了——你的功夫差我很多!真动起手来,谁先死还一定呢。说吧,是谁教你在京兆尹声东西击的这招险棋?林倚秾?还是无常?”

苏溆檀冷笑了一下,才道:“你觉得呢?”

“是我在问你!”

“可我不想回答。”苏溆檀气定神闲地收起了匕首,放进袖中,抱着双臂,凝视香香,“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香香微微摇头,流露出一丝不屑:“就凭你?也配向我提问?你不要以为仗着你外公跟金陵林氏的关系就可以永远为所欲为!你如今可是防火烧了京兆尹,还劫了狱,只怕这回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要挟我?”

话间,一把银蛇般的轻巧软剑吐着毒舌,趁其不备地向苏溆檀的眼间袭来。好在她眼疾手快,赶忙伸出两指挡在眼前,银蛇软件被夹住了七寸,一时间无法进攻后退。香香在手中将剑柄向右一旋,银蛇柔软光滑的身体两侧突然伸出两排整齐细密的锯齿,像毒牙一样咬过来。

苏溆檀赶紧伸开两指,往后一退,避开银蛇的锋芒。香香趁势向前继续进攻,直直朝着对方的脑袋砍来。

“毒妇!我救了你一命,你却想要我的命!”苏溆檀大喊着向一旁躲避袭击。

“你确定是来救我?刚才是谁说不一定要救我?”香香说话间的动作并没有一丝迟缓,手提银蛇软剑,说刺就刺。对面的苏溆檀吓得拔腿就跑,一边躲一边喊叫:“我刚刚不过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认真吗?”

“玩笑?”香香冷哼一声:“生死之前,无玩笑!”说着,又狠狠刺向快速移动的苏溆檀。

“喂!我刚才真是跟你开玩笑的!如你所说,要想杀你我早就在京兆尹动手了,何苦搞这么大的动作把你带出来?你若是再不停手,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银蛇软剑依旧直指苏溆檀,她此刻躲在茶柜后面,不知是不是觉得来回躲藏的样子太过狼狈,突然一脸笑意地走了出来,嘿嘿笑道:“江湖一笑泯恩仇。既然大家都曾是将月门的老熟人,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说……”

“呸!”手中的剑头左右微微摆动,香香看着一脸笑意的苏溆檀,不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你眼里,我这种人不过是贱命一条,死一百次都不足惜!这可是你以前亲口对我说的。你他妈的现在到底给老娘耍什么花招?”

“呃……生死面前无大事!以前……”关于苑苏蓉跟香香之间的过往,根本无从知晓啊!“嗨呀!以前那不是妹妹太小,不懂事嘛?姐姐别跟妹妹一般见识,以前的事儿就让它都过去吧!现在,现在我俩可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想请……”

“别过来!”剑头落在苏溆檀的右肩,直接刺了进去,不带丝毫犹豫。

“啊——”苏溆檀大叫连连,又惊又怒道:“喂!你蛇精病啊!真刺啊!”

“不然呢?我还逗你玩儿呢吗?”看着苏溆檀疼得哇哇大叫,香香嘴角却流出一丝得意。她抽出剑头,一把将苏溆檀推到在地,扒拉开她捂着伤口的手掌,用食指深深戳了过去。

“啊——疼啊!你疯了吗?我都说是开玩笑的!”

此时的苏溆檀很是疑惑,同时又很后悔在没摸清楚香香的性格之前就贸然行动。但也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自食苦果。“我说咱们之间也算同门吧?能有什么血海深仇?你至于这样对我嘛?”

“至于吗?”香香一阵冷笑:“以前你对我做过什么,不记得了?可我永远不会忘!死到临头才想到要缓和关系,门儿都没有!你以前当着众人的面儿对我进行人格侮辱就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你却把我偷偷供奉的族人骨灰全都撒进了河内!你好狠的心!是可忍,孰不可忍!以前有无常在上头护着你,我拿你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可现在,你自做聪明,落进了我手里,等于自寻死路!”

哈?撒了人家族人的骨灰?

这种缺德事儿,苑苏蓉也做得出来?如真如此,两人之间,何止深仇大恨那么简单……

此时的苏溆檀更加懊悔起来。“天啊,我这是前世都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摊上了这种事儿!”

“你现在还说这种话?”香香吊起眉毛,掐着腰:“看来你真是无药可救!那就下去先学会做人再投胎吧!”说着,提剑就朝苏的脖子扎来。

“哎!是你逼我的!”苏溆檀沉声一叹,打了个响指,只听“吧唧”一声响,银蛇软剑重重落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砰”地一声闷响——香香整个人倒在地上,溅起地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咳咳——咳咳。”苏溆檀扇着口鼻之间的灰尘,向外坐了一步,与香香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香香此时浑身僵硬不能动,除了嘴巴能说话,还有眼珠在打转,这让她趴在地上狰狞的样子莫名有些搞笑。

苏溆檀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说:“我早就说让你停手言和,可你一直凶巴巴的吵死了!本来这一遭并不想对人用蛊的,可还是因你坏了我对自己立下的规矩。不过没关系,躺蛊无毒,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很快就能为你解除。”

“蛊?你何时对我下了蛊?你何时学会了用蛊?将月门以前从没听谁会用蛊,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对你刮目相看的?”

话到此处,香香一脸狐疑,刚想转过头去问个清楚,可脖子僵直,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扎自己的脖子,于是她只能保持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躺着原地,愤愤道:“你到底是谁?何方人士?怎么会用蛊的?”

“这个嘛,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苏溆檀双手抱臂盘坐在她身旁,探下身子在她耳旁说到:“过去种种,皆为尘土。逝者已逝,不能往生。过去那苑……呃,过去如果多有得罪,我会尽心弥补过错,不求你的原谅,但求心宽。现在不管你能不能放下过去,生死之前无大事,我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我自会放你离去。”

“你说放下就放下?凭什么?那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能放下?”

“……”

“而且你费劲巴拉地把我弄出来,就只为了三个问题?”香香冷笑一声,口鼻间立马扬起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

“就三个,只要告诉我准确真实的信息,我绝不食言。”

“那一定是三个不好回答或者无法回答的问题。”

苏溆檀笑笑,打了个响指,这时香香僵直的四肢瞬间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像银蛇软剑一样舒展地趴在地上。苏溆檀道:“你这么聪明,区区三个问题,一定难不倒你。就算暂时没有答案,日后知晓了同步给我就好。”

香香从地上爬了起来,无比狼狈,刚想提剑泄愤,苏溆檀一打响指的动作瞬间让她畏而却步,香香一脸不情愿道:“你要说话算话,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苏溆檀负手而立:“我第一个问题是——将月门现存门人的下落。”

香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怎么,为了洗白,想把将月门的老底一窝端了?你别忘了你自己早就跟将月门撇不清关系了!就算你帮着朝廷把我们都除了,可你自己也永远洗不干净!”

“你说话前最好先想清楚,不好好回答问题,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哟。”

苏溆檀刚一抬起手臂,香香立马服软:“好好好,我说我说。反正我如今已不再是将月门人,你若真能放我一马,咱们之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至于你到底要怎么处理他们,跟我没关系。”她轻轻扭扭腰,抚摸着有些酸痛的小腹,接着道:“将月门创立之初,有十大门人。后来死的死,老的老,如今还建在的,就只剩下六人……哦不,我已经被逐出门外,不算在内了,所以现在是五人。”

“包括我在内?”苏溆檀试探性问道。

“嗯。”

香香给出的是肯定答复,一块巨石重重地落在苏溆檀的心间,荡起层层涟漪。她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那剩下的四人都是谁?”

“无常、邀月、老花跟踏踏。无常你们已经在微澜见过,听说他跟来了京城,我就不用多说了。邀月藏身青楼,老花归隐山林,至于踏踏,自打五年前那次被捣门事件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原来无常是将月门的!难怪头一次见这人时总觉得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魅劲儿,就连他乔扮的向导阿姜,看上去也总有些玩世不恭。

“邀月现今多大年纪?她具体在哪里楼馆?花名就要邀月吗?”

闻言,香香皱起了眉头:“你是头一天才进将月门吗?这么简单的事儿都问?”她刚习惯性地想要再揶揄几句,可实在领教过躺蛊的厉害,于是便老老实实回道:“将月门里只用代号,不用真名。更何况邀月是游女出身,没人知道她真实身份。”

“不知道可以问啊!大家都是同门嘛,有必要这么闭塞吗,还是地加强开放呀!”苏溆檀笑着脸道:“再说你不也是游女吗?我就知道你家不是大德本土的!”

“是谁告诉你的?”香香神色一紧,目中闪现两道厉芒,眯着眼睛道:“是无常还是老花?有人破坏了规矩,是要受到惩罚的!”

“呃……”苏溆檀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可已经于事无补,但却又无从解释。因为不是别人告诉她的,而是她本来就知道。“那个,这、这这不重要!你放心,我是懂规矩的,所以你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人。而且你不也违背规矩调查了我吗?扯平了扯平了。好了现在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来,老花你最近有见过吗?跟我讲讲他。”

提到老花,香香有些不太高兴:“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故意在找茬是不是?我向来跟那老和尚不对付,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呢!”

“呃……可他的去向你总该知道的,你可是无所不晓的千知狐呢。”苏溆檀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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