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 射弓宴（3）79（1 / 2）

黄治五年，京师

风带着柴火燃起的炊烟游荡在铺满白霜的官道上，路两旁的枯树像一具具风干的木乃伊，在清晨稀薄的霞光中露出各异的形状。一队身穿正黄色棉甲的骑兵打马走过官道，马鼻在空中喷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在队伍正中的欧文正试着为射弓宴准备的硬角弓。他先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来拉动弓弦，待发现这种格鲁兰式射法无法将手中这张硬角弓拉满后，便在奥威尔的指导下，大拇指上带好扳指，用扳指内侧特质的沟槽控住弓弦，再用食指的关节配合大拇指将弓弦拉开。不一会儿的功夫，欧文就累得满头大汗，但他现在已经可以将手中的硬角弓完全拉满，这无疑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

“没想到这些病夫们用的短弓拉起来如此费力，我想这一张起码得有100磅。”欧文用士兵们听不懂的格鲁兰话对着奥威尔调侃道，他虽然已经感到了疲惫，在马鞍上发力不好导致肩膀有些酸痛，但他脸上还是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欧文阁下，有些事我不得不嘱咐你。”奥威尔有些疑心的看了一眼身旁默默赶路的士兵们，“既然我们选择了和邘朝人做生意，并且国王也派了您亲自前来邘朝，请不要在言语上对我们的生意伙伴有任何侮辱之意。格鲁兰语并不难学，邘朝人早就在第一次全面战争结束后就开创了同文馆，专门培养外语翻译人才，这不是什么隐藏的秘密。况且邘朝的王……”

奥威尔说到“邘朝的王”后就闭上了嘴巴，欧文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再多问。几个跟在奥威尔马后的骑兵相互打量了几个眼色，也低下了兜鍪下的眼眸，只静静得赶路。

约莫行进了大半个时辰，大安殿上黄色琉璃瓦就出现在了眼前。天色逐渐晴朗起来，冬日清晨灰蒙蒙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从北海吹拂而下的冷空气灌满了欧文的肺部，让他精神大振。他不由得大呼一声“好风”，接着伏低身子拍了拍自己座下那匹斑点马的脖子。马脖子上盈满的汗水已经结成一层薄冰，欧文心疼的揉着它的鬃毛，马匹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发出欢快的嘶鸣声。奥威尔拉了一下他的后鞍桥，欧文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在大安殿前已经围好了明黄色的阵幕，阵幕上的五爪金龙正迎风发出“呼呼”的声音。阵幕两旁，身穿正黄、正红、正青、正白、正黑五色盔甲的礼仪士兵们手持长矛，腰跨钢刀与弓箭严阵以待，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全副武装的现代化步兵，每个都头戴钢盔，身穿西式军服，肩扛着最新式的栓动步枪，负责核心区域的护卫巡逻责任。

“没想到，邘朝竟有了如此军容！”欧文惊叹一声，接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奥威尔，“大使，第一次全面战争的时候邘朝有如此军容吗？”

奥威尔摇了摇头，接着略有些紧张地看向四周，郑重的对着欧文说道：“一会射弓宴上，阁下可千万不要堕了我国的威风。”

“还请大使放心。”欧文用扳指拨动着弓弦，发出嗡嗡的声响，“虽然邘朝的弓没有我们的紫衫木长弓好用，但论起箭术来，整个海军编队中都无一人是我的对手。”

奥威尔也笑了笑，自是称赞了几句。就在二人谈笑之际，前队的骑兵如浪遇堤岸一样从中飞开，一队同样穿着正黄色盔甲，却张着一张上绣黑色老虎和豹子大旗的骑兵快速地朝着欧文两人奔来。奔在最前头的骑兵队长在离两人面前不到一箭之地时猛地拉住缰绳，他坐下的白色骏马在急刹的力道下前蹄腾空，发出一声长嘶，接着前蹄稳稳落地，他身后的骑兵们也在他扬起的马鞭下猛地刹住马蹄。一阵激扬的灰尘被风吹散后，金敏文解下面甲，露出那张面若满月的脸庞。

“欧文阁下，大使，好久不见。”

金敏文在马上微微欠身，欧文和奥威尔也用同样的礼节还礼。奥威尔注意到在金敏文身后，有三人身上并未着甲，其中两人身材高挑，身着红色的锦袍，另一位则身材中等，身着纯黑色的貂皮，带着一顶塞北人传统的帽子。

“这些都是宴会上的馆伴吧？”

“大使好眼力。”金敏文在马上一笑，接着让出身位，让三人近到奥威尔面前，跟他介绍起来，“这三位都是皇上亲笔点的馆伴，两人在九大营中任职，都立有军功，是我朝的栋梁之辈。另一位是塞北阿鲁达尔罕部的那颜，欧文阁下在津海庆功宴上见过。”

“那是当然。”欧文对着塔马察一笑，接着抱拳道，“好久不见，塔马察那颜，刘将军。”

塔马察和刘启明也对着欧文和奥威尔行礼，奥威尔为了不冷落另一名馆伴，主动对着金敏文询问起他姓名来。李晓在金敏文的授意下，抱拳道，“在下李晓，破晓的晓，现任京师九大营虎豹营千户。”

“虎豹营啊！”奥威尔在脑海中回忆着这支部队的所属，心中喃喃自语着“李晓”的名字。不知怎么地，他对李晓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很好，特别是他右脸颊上的那几道淡淡的刀疤，总感觉它们好似能活过来，沿着过去的刀锋剜着自己的心。

欧文四下环顾后并没有发现康斯坦斯，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金敏文就像未卜先知一样回答道：

“康斯坦斯将军讲和陛下一起前来。”

“那想必淳亲王也会跟随贵国陛下一起前来喽？”奥威尔尽量不去注意李晓的面庞，他适时地开口道。他的中原话要比欧文要熟练许多。

金敏文点点头，然后拉动缰将马头调转，对着欧文和奥威尔说到：“那就请二位跟随本公先去马场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