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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瑶忽笑了一声,然后转头往后向芍药看了眼。

芍药会意,带走了此处所有的侍女,自己也去往外围守着。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秦瑶与时锦心两人。

秦瑶起身,抬手拍了拍身上衣裳,转身去到旁边茶案前。然后转头向时锦心示意了下,让她也过去。

时锦心站起身,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下衣裳,才缓步过去,在茶案的另一边入座。

秦瑶端起茶案上茶杯,将那已温凉的茶水递到嘴边,仰头大口喝下,随后轻轻舒缓出口气来。

时锦心伸手提起茶案上的茶壶,为她已空的茶杯添上新茶水。

秦瑶微愣了下,继而嘴角上扬了些,带起些许笑意。她看着时锦心,眼神温柔,越看是越觉得喜欢。

她将时锦心为她添的那杯茶再次饮尽,茶杯放回茶案上,轻笑了一声:“看来你祖母这些年把你教的很好。”

时锦心道:“是我有幸,得祖母疼爱,其教诲,莫不敢忘。”

秦瑶笑了下,抬手托腮:“她以前可不怎么喜欢我。”

时锦心心下一愣,微有诧异。

秦瑶轻叹了口气,似有些感慨着:“你明明长得这么像我,她却对你很好。果然老太太她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我。”

时锦心:“……”

当年的事,时锦心不清楚,又是长辈之间的事,自是没有对其言语的资格。

秦瑶说着这些话,她也只是安静听着。

秦瑶眼中含笑的望着时锦心,心里也是欢喜,若是可以的话,她自然不会选择把当时刚生下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丢下,只是有些事就是不如人愿,有的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当初秦瑶来到东楚国都,是二十年前,她奉的是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她父皇的命令,让她改名换姓潜入此处,搜集情报。

那时候东楚和北秦关系并不好,两国边境处时不时开战。秦瑶隐去身份,给自己换了个“秦素娆”的名字,以琴女的身份跟随一个舞乐团来到东楚国都。

她当年也不过十七岁,对这个陌生之地知晓的并不算多,虽凭借舞乐团琴女的身份能接触不少达官显贵,搜集到部分信息,但她的处境也不算好。因她容貌艳丽的缘故,总是有人对她动手动脚,那些城中权贵,又是舞乐团得罪不起的,便劝着她从了人家。

她定然是不肯的。

虚与委蛇了一年,整日里面对那些令她觉得不适的人,她有些熬不住,可又想起自己那个被北秦皇帝控制在宫里的母妃和尚且年幼的弟弟,只能咬牙坚持。

她若无功而返,她的母妃和弟弟都会死。

后来有一日,秦瑶演奏结束后被人送来一杯酒,要敬她一杯,以及黄金百两。舞乐团负责人也劝着她收下黄金,饮下了那杯酒,她懒得和那些人周旋,喝完酒后就直接离去。

没想到酒中有药,刚到后台,就觉得脑袋发昏,整个人都不舒服。那时她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往常时候也有人给她敬酒,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这次是她大意了,竟然忘记了人心难测。

有人进入后台,带着笑朝她走来。

她顾不上别的事情,抱着自己的琴用了自己能使上的最大的力砸过去,然后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忍着药效,拼命往前跑。

巷道口,她倒在一个人面前。对方见她不对劲,连忙将她扶起:“姑娘,你怎么了?”

“救救我……”秦瑶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救救我……”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在意识模糊前听见对方说了句:“好。”

秦瑶再醒来时,是一个陈设简单的屋子里。她着急之余,连忙查看自己的身子。

衣裳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头上的发饰也都还在。

什么都没发生。

有人走进房间,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看见她坐起身,出声道:“姑娘,你醒了。”

她眼神警惕的看着对方。

那人在床边坐下,将手中的汤药递给她,解释道:“你被人下药了,我昨夜请了大夫来给你看过,他给你扎了针,服了药,你一直睡着没醒。这碗药是清理你体内残余药效的,喝过后歇息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秦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从他脸上忠厚老实的模样上看不出一丝恶意。她小心着伸出手将药接过去,她掌心感受着自碗壁传来的热意,犹豫了下,问他:“你是谁?”

那人笑了下:“在下时客宇。”

“哦,”秦瑶点了点头:“我叫秦……素娆。我叫秦素娆。”

她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救我。”

时客宇笑着摇了下头,道:“不必客气。”

而后他又道:“姑娘往后还是小心些,入口之物必要慎重,切莫再有类似的事。”

秦瑶:“……”

这个她当然知道!一次大意就差点害了她,绝不可能再有下次!

她举起汤碗递到嘴边,将碗中的药咕噜咕噜喝下口。

时客宇望着她动作,眼神惊讶时,又忍不住笑了下。

再次道谢后,秦瑶便离开了。

再次相见,是在舞乐团的表演上,时客宇被友人叫着来凑热闹看表演,时客宇对舞乐没什么兴趣,便起身去透口气,然后撞见被人强行压着灌酒的秦瑶。

时客宇出手相助,以东楚律法和大理寺文官的身份让对方不得不暂时放弃。

他救下了秦瑶,却不知秦瑶被灌下去的酒里掺和着别的东西。秦瑶紧抓着他的衣袖:“时大人,救我……”

她眼神迷离,如小鹿慌乱而瑟瑟发抖。她泛红的脸,似是如鸩酒毒药,充满着危险。却令人无人忽视。

时客宇一时心动,被她的美迷了眼。

一朝意乱情迷,就是难以收拾的结果。

一夜露水情缘后,时客宇被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情况的秦瑶慌乱的赶出房间。

两个月后,秦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当下情况,远远超乎她的意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去找了时客宇。

得知她怀有身孕,时客宇错愕又惊喜,连忙将她迎进家门,好生照顾。

只是秦瑶看起来并不开心,总是郁郁寡欢,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发呆。

时客宇想了很多办法想要让她开心些,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有的时候还会无端发脾气,不管他如何询问,她也不说出缘由。

时客宇跟她提起要求娶她的时候,秦瑶震惊而慌乱,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欢喜,可又在下一刻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母妃和弟弟。她若留下,他们必死无疑。

她一咬牙,拒绝了时客宇要求娶自己的事。

她知道这样对时客宇不公平,可是……她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生下孩子后,秦瑶抱着孩子在房间里坐了许久,然后给她取了“锦心”为名字。

锦绣央央,玲珑有心。

秦瑶将“锦心”两字写在一张纸条上,塞进安静睡着的孩子襁褓中。她很不舍,可她还有要做的事情,她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

她摸着孩子的脸,眼泪直流。

“别怪我……”

她是北秦不受宠的公主,她那个狠心的父皇手里攥着母妃和弟弟的性命,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让北秦那边的人知道她和一个东楚人有了个孩子,更不可能将孩子带回北秦。

所以,将孩子留在时客宇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那天后,秦素娆这个人就从东楚国都消失了。时客宇动用了他在国都城中所有的人脉都没能找到她,一年后,寻踪仍未果,他到底是灰心了。

他想,她本就是不喜欢他的,走了也很正常。

而秦瑶离开东楚国都后,暗中回了北秦。她找到了对北秦皇帝和太子残酷行为所不喜的几位大臣,费了好大的口舌才劝动他们帮自己。

之后数年,秦瑶一直是潜藏在那几位大臣的护佑下,同时去做一些那些大臣明面上不能做的事。

那些阻碍他们的人,都被一一剪除。

短短几句话,却是秦瑶花了整整八年的结果。后来,那几位站在秦瑶这边的大臣极力扶持秦瑶的亲弟弟秦瑞,开始斗太子。

之后又七年,在明面上的秦瑞和在暗中的秦瑶一同协力,再加上越来越多支持他们的大臣,推倒了太子。

北秦皇帝年迈,需要册立新的太子监管朝政。朝中呼声最大的便是秦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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