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心难测（2 / 2）
只是，灵轮境之于灵胎境，更为艰难，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实物与图画。在灵胎境，纵使灵气已经磅礴无比，却也无法作用一分一毫，唯有到了灵轮境，那些灵气才可以化为己用。
这虽称不上是从无到有的过程，却也是一个关键的转折，如树生果叶，需要有枝。
张舟生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思考如何完整塑出一个可供他调动灵气的枢纽，这一步，是决定他今后对自身灵力掌控力度的第一步，若是马马虎虎，那他将远弱于人。
他的精神全放在了这一枚小小的‘灵轮’上，感受着它的灵气走向，细细观察了半个时辰，才停止运转纳灵决。
“看样子，汇入灵轮的灵气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应当需要相应的功法做引导。”张舟生喃喃自语道。他的目光忽然瞥向微诗洛，似乎像是第一次注意到她。
相比起微诗欣的可爱灵动，微诗洛的性格他一直捉摸不透，尽管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用真阳帮助这位师姐。按她相貌所能联想到，她可能是一个相对冷淡的人，但对张舟生却有两次重大的帮助。若是说金炀岛的这次是出于回报，那将张舟生从海底带回明楼台的那次，可以算是怜悯了。
以苏姨为对照，她确实又太冷淡了，相处的这半个月，张舟生无不感到她言语上一些尖锐之处。但隐隐似乎是出于一种防备，源于她经历的某次受挫。
兴许是因为踏入了修行，灵气改善了他乱糟糟的思路，又或许是他的年纪终于到达了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总而言之，他开始能明白一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它的原因。
这即是一个孩子认识世界的第一步。
微诗洛自然不知道张舟生脑子里在想什么，虽注意到了那莫名的一瞥，却也并不关心，只是默默探查着身体的异样。
一般而言，只要不是过度使用体内灵气，她不会有衰竭的感觉，更何况只是御剑，没有太过急匆匆赶路。
她料想是服用培灵丹冲击灵墟境失败的后遗症，便不放在心上了。此地灵气品质还算凑合，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息，她感到灵气又回归到一个饱满的状态。
“走吧，张舟生……”微诗洛刚撑起身子，行将站起，却忽然如被大风折断草木，栽倒在地。
张舟生受了一惊，本能的反应要去接她，但未能来得及。惊讶的发现微诗洛的额头一下子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面无血色，唇如雪霜。
“师姐，你怎么了？师姐！”张舟生抖了抖她的两个胳膊，并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不免生疑。
一个修行有道的人怎么就这样昏迷过去，而且先前并无异样，要么是本来就有的顽疾，要么是遭受了预料之外的影响。
张舟生陡然发颤，似乎意识到什么，顾不上清理先前的痕迹，背上微诗洛向林深处行去。
又半个时辰，一只怪鸟悄无声息地来到两人刚刚的驻足之处，那玄白长袍的老者也走到此地，见足迹至此消失，却没有灵气腾空的痕迹，怪笑一声：“看来已经被发现了。但你的声息已经搅乱了她的灵海，她身边那小子也只是个灵胎境，比凡人强些，但还是个废物！”
说罢，他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张舟生虽然开始有意不留下踪迹，但毕竟背着个大活人，这林间的路满是枝叶和污泥土壤，难免会有足印。
玄白长袍的老者行了数十步，顿感不对，那越来越淡的足印竟全无了。
他不再闲庭漫步似地行进，而是招来那只怪鸟，丢了一颗红色又带有黑褐色的药丸喂给它吃，表露出心疼的神色：“该死，又要浪费我一颗灵觉丹！”
继而，他又如刚学会笑容的狐狸一般狞笑，嘴角和眼角眉梢弯到夸张的弧度，似乎已经想到将那二人抓住后的场景。
只见那怪鸟吃了所谓的灵觉丹，双目忽然变得血红，喙上的两颗黑豆似的鼻孔冒出蒸腾的热气，两只虎纹巨爪跳动了几下，就忽然朝一处方向飞去。
玄白长袍的老者见状立马跃上鸟背，心中却有怀疑，因为这方向是通往一座悬崖，那崖下就是奔涌着的浪潮，但他选择相信吃了灵觉丹后的怪鸟：“差点被你给骗了，小子，等我逮到你就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骨，制成鼓面和鼓槌！”
张舟生虽然不能肯定微诗洛没有顽疾，但更怀疑是先前遇见的那个问路人有问题，对方既然迟迟未见，一来应是等微诗洛毒发，二来想必是有追踪之法。
所以他特意留了个误导的踪迹，但实际上，他走了另外一条路。
可惜，这怪鸟似乎凭借的是某种不易察觉的痕迹来追踪，此时赶到山崖上，能见到崖边有一道很明显的印子，表示着张舟生从这里跳了下去。
“哼！我倒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怪鸟驮着玄白长袍的老者，飞下崖去，汪洋如缎，难以寻到人的踪影。他知道张舟生不过是个灵胎境，绝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但要赶在另一个女子恢复修为之前找到二人。虽然他对怪鸟的魂音有莫大的信心，但还是告诉自己不可轻敌，修行界多的是大意致死的例子，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怪鸟飞停在海面上，疑惑的四处张望，一双冷厉的眸子此时表露出类人的困惑。
玄白长袍的老者也目色流转，认为张舟生二人是服了避水丹，见到怪鸟垂着那颗硕大的头向下看，他便叫其回到岸上等候，自己取出一颗水蓝色的丹药服用，潜入了海底。
“竟然知道我追魂鬼的手段，有意思。在强大的修为面前，再好的警惕也无济于事。”他来到水中，周身自动撑开一道屏障，浩瀚的海水被隔绝在外，阻挠不了他的行动。
尽管水中的灵气波动十分紊乱，但他似乎有独到的辨析手段，确信无疑地向下潜行，感受到张舟生的气息，他更是狂喜，化作一道流星在寂如夜空的海水中划过。
海底凹凸不平，各种底栖藻类错综复杂，鱼群的波动扰乱着人的感知，修行者的敏感致使他疑心重重。在这样的地方，任何鲜艳的色彩都黯淡无光，视觉已经不能带来多大的作用，唯有触感和听觉是选择方向的最佳手段。
只见他双耳如竖，泛出淡淡的青光，似乎要聆听一种频率极低的声波，察觉到熟悉的频率，他知道那是怪鸟打入微诗洛体内的“魂音”，向那方向靠近。
张舟生又服下一颗避水丹。出于上次在大海上漂流的恐惧，他此行备了不少避水丹。微诗洛现在的状态难以服用药物，张舟生只得一直背着她，让她处在避水丹的屏障之中。
看着昏迷的微诗洛，张舟生有点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多了，也许真是某种顽疾而已，但他又想到近些日子被灌输修行界的尔虞我诈，便不再掉以轻心，依旧迈着步子在海底走着。
说来也是憋屈，张舟生能感受到真阳在体内使他的体魄出乎意料的强大，别的灵胎境绝没有这样的身体，但达不到灵轮境，那磅礴的灵气只能看，没办法用。
这实在是一个很诡异的画面，漆黑的海底走动着一双晦暗的眸子，带有几分担惊受怕的色彩，向四处打量，似乎乞求不要碰上什么怪物。
但海底的东西都很滑腻，张舟生的肌肤碰上黑暗中不知道是珊瑚还是石藻，要被那凉凉的触感惊吓片刻，又强定心神，继续摸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