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年 (十)大会餐132(1 / 2)

(十)大会餐

接着,张克豪、老病号两人齐刷刷地、交替着一腿跪地,一腿夸张地蹬向空中,到了中央,一转身,两人又背靠背,左右两条腿交替跳跃着,左蹲右扫右蹲左扫,两人左一腿右一腿,跳跃着的扫荡腿,宛如秋风扫落叶,看得台下的人连连惊呼“厉害!结棍!”,拍红了手。

张克豪突然站起身,端着枪,在空中连飞七八个漂亮刚劲潇洒利落的鹞子翻身!顿时,台下的口哨声掌声叫好声跺脚声,不绝于耳。

老病号也打算来个鹞子翻身,不料,却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墩在地上,就在大家紧张地“啊,唉哟!”地大叫时,只见他就势一骨碌爬起,一腿跪地,捡起滚落一旁的帽子,孙悟空似的手搭凉棚,向四下里机警地张望着,引来一片哄笑声。

最后,两人端着枪斧,齐刷刷地蹲着、向后跳跃着,慢慢地退向左侧幕后,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和欢笑声。

大家以为这个节目,已经结束了。

“啪啪”突然,几声清脆的鞭响,从左侧舞台传来,接着,欢跳出一健壮美丽的姑娘!一个红花袄裙紫红坎肩、驼色毡筒靴子的美少女左手紧勒马缰绳状、右手高扬牧羊鞭,向舞台中央奔去,正是活泼俏皮的古丽!

只见,她一会儿策马飞奔,一会儿跳跃着在空中,“啪啪啪”地炸响鞭子,一会儿一连十几个如红色旋风般的旋转,十几条细辫在空中飞舞,赢得了一阵阵的掌声,和“亚克西亚克西!古丽真是亚克西!”的喝彩声。

古丽才飞旋到舞台右侧幕后,就听得一声尖细的口哨声响起,从舞台右侧旋出一个半蹲身子、黄绿色紧身袄、黄绿色光棉裤、棕黄色海夫绒棉帽子、黑棉鞋的精干小伙!只见他右手高举一把镰刀,两膝盖轻点地面,一连串十来个膝点地,旋转到了舞台中央!台下好多人张大嘴,惊呼着,忘了拍手。

谁知,就在他一跃而起时,头上的海夫绒棉帽不小心滚落到地上,露出两条齐肩黑亮短辫,一张汗津津黑里透红的明媚笑脸,人们才想起似的,大笑着,鼓着掌,齐刷刷地喊:“亚克西,八个馍馍,八个馍馍亚克西!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最后,四人一齐从舞台左侧飞奔到台中央,身手矫健,眼神警惕凌厉!他们一会儿一手分别高举着步枪、斧头、镰刀、鞭子,风驰电掣般暴击、狠劈、猛削、狂抽,一手勒马,齐刷刷地连续大跳!一会儿齐刷刷地左手在空中频出猛拳,“呼呼呼——”,右手挥舞着枪斧镰鞭,飞跃在半空里!

“亚克西亚克西!同志们哈马斯亚克西!”、“张排长亚克西!最最亚克西!”舞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暴风雨似的掌声、叫好声、口哨声、跺脚声。

欢快激越带劲的舞蹈《军民联防保边疆》一结束,“上——菜!”高司务长一嗓子陕西腔的普通话后,就率领着两个食堂做饭的,以及没演节目的十来个穿着花袄绿军棉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职工们,端着一盘盘、一碗碗冒着热气的香喷喷年菜,一茶缸一茶缸连队果园自己酿的酸酸甜甜的苹果酒,从舞台后面的伙房走廊,鱼贯而出。

他们兴冲冲来到舞台上后,分两路纵队,从左右两个台阶,小心翼翼走下舞台,走向几乎站满大厅的十几张桌子。那些满脸春风的女职工们,风摆柳似的,不停地穿梭在每张桌前。

片刻间,每张桌子哈马斯摆满了八菜一汤:红烧肉、红焖羊肉、罐头红烧鱼块、白砂糖沾白肉、皮牙子炒鸡蛋、醋溜洋芋丝、白菜炒肉片、凉拌海带胡萝卜丝,白菜蛋花紫菜酱汤,一大盆十个二百克一个的大白面馍馍。女同志们一人一茶缸自己酿的苹果酒,男同志们除了一茶缸苹果酒,每一桌还有一瓶三棵树场部自己酿的白酒《塔河大曲》。盛菜的碗盘,哈马斯是大碗大盘,能够保证每样菜肉,起码每个人能吃上,还略有富余。

只有,砂糖白肉,就是一片四指宽一搾长的白糖沾蒸熟的肥肉,每桌只有正好的十片,没有多的。虽然人人馋肉,特别是这一片片巴掌宽、雪白香软糯闪亮的大肥肉,看着,原本没几颗油水心里像长草的人们,就垂涎欲滴。不过,听说,以往,能当场吃下半片甜甜的白肉的,只有詹老板、八个馍馍。连自称特别喜欢吃肥肉、见了肥肉就两眼冒光的老党员萧长元,也只吃得下小半片。

古丽被热情地留在王眉娥这一桌。她们这桌,破例多一盘浓油酱赤黄亮焦香的皮牙子炒羊肝,是古丽的专享。

田指导员和石副指导员挨桌敬酒,整个大厅里,冒着一团团热腾腾的白汽,充满了浓烈的酒、肉、菜香味儿,“听令哐啷”的碰杯声,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不久,好些人的脸上泛起了晕晕乎乎的红光。

屋外,阴灰的天空中,飘飘悠悠地飞着鹅毛般的雪片。

王眉娥趁古丽、林茜草、叽嘎她们个个吃喝得脸蛋红喷喷、两眼迷离,还不忘埋头苦吃苦撑之际,悄悄对紧挨自己身边左右的古丽、林茜草说,你们慢吃,我去趟厕所,便掏出手绢,擦了油亮的嘴,快步走上一张张桌子间留出的可过一人的长长走道。

十人一桌,除了成家的职工们自由组合外,大多数桌子上,都是自己一个宿舍的人。当然,自己宿舍坐不下的,也自然就坐到别的宿舍桌前了。

她这一桌,多了个古丽,黑非洲、马美丽、佘雯就去了八个馍馍一桌。

她路过一张张“老虎棒子鸡、五魁首六匹马”热闹沸腾的男单身汉们的桌子时,目不斜视,其实,也没人注意她。她的余光扫见他正满嘴油亮面红耳赤地,和白胖脸蛋飞着两坨红晕的菜包子,在杯盘狼藉的桌子一角,在别人大呼小叫的加油声里,掰手腕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茜草,见喝了一缸子半苹果酒、脸颊绯红的她,一手托粉腮,一手还在不停往自己嘴里喂肉菜,看样子,她没有注意自己。女同志,每人一缸子酸甜的苹果酒,林茜草不但咕嘟咕嘟,一口气干了自己的一缸子,抢喝了她的半缸子酒。别看苹果酒酸酸甜甜,还是有点酒味儿呢!

她向右斜插到八个馍馍那桌,俯身在黑非洲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正和嘴角流油的八个馍馍比赛吃白糖沾大肥肉的黑非洲立即站起身,笑着满口应承:“没问题,眉眉,我马上去!”

黑非洲用手背抹了一下油嘴,向走道挤去。

“王排长,吃肉吃肉!”八个馍馍夹起半片雪白的沾了沙子糖的肥肉片,热情招呼。

“谢谢陆排长,你自己吃!”她看着那肥膘,打了个寒噤,笑道,“陆排长,我那片大肥肉只咬了几小口,你要不嫌,等会儿会餐快完时,你拿回去练练油!我们集体宿舍没炼油的条件。”

“啊呀呀,王排长,俺谢都来不及呢,还嫌?!那,王排长,你到时候可别忘了啊!”

“忘不了!”她笑着,边说,边重新走回走廊,向舞台左侧的台阶走去。

她走到舞台后的小门廊尽头时,望着门缝外的飞雪,天空,已经麻麻黑了。犹豫片刻,她停下了脚。这里,除了她和他,没别人。

“黑非洲说,田指导员叫你带话,让我在司务长办公室等他,有要紧事。咦,我咋没看见指导员?我看老高办公室黑洞洞的,根本没人嘛!老高自己还在桌子上老虎棒子鸡呢!指导员在哪?到底在哪啊?”她身后的张克豪抿了一下油亮的嘴唇,也站住了,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

“指导员半个小时前,出去了!可能是去换站岗的同志了。我猜的,反正,我看见指导员半小时前,大家正吃得欢时,出了俱乐部的门。”

“指导员出俱乐部了?指导员到底去哪了,你是猜的?!王大排长,你宝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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