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画 (五)对等138(2 / 2)

如果,她嫌弃自己的出身的话,自己第一次表白时,就告诉过她!她自己说一点都不介意啊,还说,如果领导对他出身不满意的话,他怎么可能进疆第三年就入党了呢?要知道,在连队要入个党,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两种可能,也很快被他自己推翻了。

特别是,茜草与自己分手不到十天,就被传出——她,和菜包子,好了!

他,被震得几乎,傻了!

那么,肯定不是出身问题了,菜包子的爸爸是资本家,地主对资本家,大哥莫说二哥了!

那么,也不是上海人对老波佬的问题了!如果,她非得上海人的话,简新国、康庄、白武德,哪个不比菜包子强几百倍啊!

到底是为啥?他想破脑壳,都想不出。

不过,她闪电般地恋上菜包子,也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他怕她为了断了自己的念想,故意拿菜包子当枪使,更怕她将来后悔,自己后悔。

所以,他才有了几次不屈不挠的私下拯救行动。他倒不是怕菜包子,论打架,菜包子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既然茜草和菜包子是正大光明恋爱,他还是要顾全她的面子。可是,茜草是宁撞南墙不回头。

于是,在南干大渠那次工地午餐,他才决定铤而走险一次,当众向茜草示好,公开与菜包子竞争,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有啥不可以争取?!

结果,那次南干大渠破釜沉舟的一战,彻底断送了茜草和他的关系!

从那以后,他又厚着脸皮,在下班路上截住过茜草两次,结果,都被一串串劈头盖脑的冷言辱骂打退了。

特别是,腊月28日那天下班的路上,他拦下茜草后,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个他头天晚饭后,从司务长老高那里厚着脸皮要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煮洋芋,这洋芋在他贴胸口的旧衬衣里捂了一天一夜,温乎乎的,举到她面前,说怕她饿着,让她饿的时候,垫补一下。

“滚,滚你的洋芋蛋!”谁知,她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洋芋,恶狠狠地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个杀胚还有第三次纠缠,不还我自由的话,老子立马喝敌敌畏,死你面前!”

慌得他赶紧一迭声保证:“没有,没有第三次了!林茜草,你听着,我该做的都做了。我再也不会拦你找你了,你现在起,和我张克豪没一点关系了!你彻底自由了,永远自由了!”

她头也不回地,趾高气扬昂首阔步,向前向前!

他则心情沉重地在周围的枯红柳丛铃铛刺里,到处扒拉寻找那个带着他体温,不晓得滚到哪里的洋芋蛋了。

当他掌上挨了几枚沙枣刺的钻心的扎,终于在一棵枯沙枣树下找到那棵圆头圆脑的洋芋蛋时,心里竟然有点欣喜,他站在呼啸的寒风里,大口大口吃着绵软的香喷喷的洋芋蛋,心里的痛似乎也不那么痛了,尽管,几滴泪溢出了他的眼眶。

很快,那几滴泪,变成了冰滴。那是他19岁时父亲病逝,长大成人后,第二次流泪。茜草三个月前向他提出分手时,他的心痛木了,但,都没有泪。

他知道,这泪,并不是为自己有多爱她,多舍不得放弃她而流。

一个宁愿喝敌敌畏,也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女人,哪怕她就是天仙,他张克豪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他的自尊心,受不了。

他和她的爱,多么,不对等。

他的爱,多么,卑微。

自己,多么,可怜。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啥一场好端端你情我愿的恋爱,会突然烟消云散?

只有一种解释行得通,那就是林茜草根本没有真心爱过他!很可能只不过是她眼中枯燥乏味的农场生活的点缀与调味品,而根本没有把它当做一辈子终身大事去认真对待,也即,她玩弄了他的感情。

一想到,林茜草可能是玩弄了他的感情,他的气,对她的气,对自己的气,就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了!为她的寡情,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不值。

如此一想,心里的痛,竟然减轻不少。

他张克豪,也不是没人要的货!

他张克豪只要愿意,用老病号的话说,只要他抛个桃花眼,追他的姑娘,能在他屁股后面排成一排排!

从那次起,他心里命令自己,要竭尽全力地,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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