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冰天行 （三）魔鬼包冰洪沟151（1 / 2）

（三）魔鬼包冰洪沟

“你不是帮长脚，是帮你自己！万一老天突然下大雪，你哭都来不及！”

“嘎好的天气，下啥大雪！”老病号满不在乎地笑道，不过一看张克豪铁青的脸，便一迭声地，“好好好，阿拉听张排长的！长脚，你去捡柴，我把这里的一小堆干柴装好后，马上去捡柴！”老病号摸摸自己被揪红的耳朵，赔笑道。

“你们两个早点装满柴禾，早点跟上来，要抓紧时间，万一变天，就惨了啊！”张克豪叮嘱完，赶着自己满满的柴车，一手牵着麻缰绳，一手在怀里抱着鞭杆，缓缓地走在厚厚的雪毯上。

“呸——！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见张克豪的马车走远了，老病号对着雪地吐了一口灰黑色的浓痰。他哈腰在地上捡了几根干柴，慢吞吞地往车上扔着。

“哦哦哦，咦——”，萧长元白伍德的一座枯白大山样的三头牛拉胶轮套车，路过他俩跟前时，走在牛车旁赶车的老党员把车子停了一下，他的眉毛眼睛都粘着哈气形成的白霜，热心地喊了一声，“长脚、老病号，你们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就快完了！”他们知道，人家也累了大半天，不过是个人情话，连忙表示不用，很快就会装好。

白伍德抬腕看了看表：“说天还早，你们快点跟上来！”便尾随着牛车，走了。

卫书华、苏博、郭东林那几个单人单马单牛的老职工，也陆陆续续拉着自己满满当当的柴车路过他们，朝来时路走去。

装完车，吃完包谷馍馍咸萝卜干，喝了藏在怀里军用水壶里微温的白开水，长脚、老病号两人踏上归途时，已过正午。

拉着干柴的三套马拉大胶轮车到“魔鬼包”前时，灰蒙蒙空中悬垂的一轮冷冷白日，已偏西。

如山的干柴，压得马儿，即使走在平地上，也直喘气。望着陡峭的沙山，人畜莫不胆寒。然而，再高再陡的山，也得过！不然，只能冻死在这里！

老病号迫使马儿跪下前蹄，驮着沉重的柴车，一步一步地向上挪。他俩在车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推着。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翻下沙山，不死也会伤筋动骨！

挪着挪着，好容易到半腰，马儿突然不动了！

老病号从车帮上摘下长鞭“啪啪啪！”照着马耳朵就是一顿猛抽！顿时，三匹马六只耳朵，没有哪只不是血淋淋的！养马人见了，准会心颤。

“刽子手！”长脚推开他吼道。

“哼，妇人之仁！晓得哇？抽马耳朵，最顶事！”老病号冷笑。

果然，马儿又向上挪动了。

快到顶时，马儿又停了！这回，任你抽任你打，也起不来了！三匹黑褐色的马，浑身血痕，褐色玻璃珠子般的大眼睛里，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嘴角抽动着干冷的白沫，可怜巴巴地望着赶车人。

“干脆，阿拉把柴卸下来，空车过，也许会好些？”长脚试探道。

“侬痴人说梦话！嘎许多柴卸下来，再一点点搬过去，要搬到哪年哪月？亏侬想得出！”老病号吼道。

“学着点！这一手，是我从老党员那里学来额。”老病号从怀里掏出大半个包谷馍，那是在伙房领干粮时，趁人不备，顺手牵羊多拿的一个。他把馍馍掰成小块，喂进马儿口中，特别是中间的驾辕马，几乎喂了小半个馍馍，又冲长脚喊道，“侬壶里还有水哇？”

“我听人家老党员说，是把自噶额口粮省下来，给马恰！侬倒好，慷公家之慨！”长脚从怀中取出水壶，递过去。

“白猫黄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反正，现在我能让马站起来，拉着阿拉回家，侬就得感谢我！对牲口，就得大棒加胡萝卜！”

军用水壶里仅有的几滴水，滴进了驾辕马口中。

稍息片刻，马儿重振精神，拼着命向上爬！

终于，魔鬼包甩在了身后。

老病号得意地一笑：“学着点！哪能？不谢谢我？！”

“谢谢谢谢，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