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剪羊毛 (四)花帽细辫眉黛长159(1 / 2)

(四)花帽细辫眉黛长

几辆牛车上都坐着身着没有帽徽领章的绿军衣的青年男女,一个个欢天喜地,有的胸前别着红花,有的探出脑袋瞧着前方;最前面车上的英俊的赶车小伙子,留着淡淡的胡须,手持长鞭下了车,那是哈萨克!他身后那个长辫子结着一对黑蝴蝶结的女青年,无疑就是自己了!自己左边那个戴着白边太阳帽、两辫子齐胸、托腮凝视远方的细腰美人,一定是林茜草!右边那个脸蛋红黑却五官端正、一个偏向右耳边短鬏鬏的,无疑是黑非洲了!那个怀里抱着一杆长笛的,笃定是白武德了!白武德边上,吹口琴的瘦高个,一定是长脚自己了!

对面,赶马车的是个中年维族汉子,车上是高高的干草垛,汉子边上坐着个维族打扮的漂亮少女,紫花帽、黑坎肩、红绸裙,十几条细辫在晚风中飞舞,右肩上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老鹰,少女脚边一只兔夹子上夹着一只灰兔…

一时间,歌声、欢笑声、马铃声、马蹄声、老鹰扇动翅膀的呼呼声重又在她耳畔回响!一年前,第一次坐“亚里亚亚里亚”的老牛车里,第一次看清张克豪英俊的面孔,他挥鞭打下的青沙枣雨,他分送自己的一枝红柳花…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现,她心里竟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柔情,眼睛湿润了。

日子过得太快了,还有一个多月,她来塔里木就,整整一年了!

“是古丽给我创造了画画条件啊!平时,天气好,我才去放羊,大多数时候哈马斯是古丽出去放羊,我在家里做做饭,清理一下羊圈,剩下时间,就抓起土坷垃呀,红柳枝条啊,在地上,在沙包上乱涂乱画一气!差不多了,才敢用铅笔、或者钢笔在纸片上作画——”康庄搓着两只布满裂口的粗糙手,笑着走进屋,“眉眉,侬看,我刚把羊圈收拾利落,难得古丽和我哈马斯在屋里厢,侬难得来阿拉格跶一次,让古丽给做顿好吃的,羊肉抓饭,咋样?”

“谢谢你们两口子,不用了不用了,我中午吃得太饱,现在还不觉得饿呢,一会儿我就回连队食堂吃去!”王眉娥一想到那膻味的沙枣水,立马微笑着拦住了。

“那咋行?眉眉姐,我一定要请你吃顿香喷喷的胡萝卜皮牙子羊肉抓饭!你们聊着,我去凉棚里做饭去!”古丽不由分说,出了门。

“羊肉?连里过年分额羊肉,你们三个多月了还没舍得恰完?”王眉娥有点诧异。

“哎呀,我俩嘴可馋啦,别看分肉不少,可过年我分那份跟侬一样,在伙房里集体一起早恰完了!古丽伊拉民族连每人分了七公斤羊肉,阿拉结婚后,还剩几公斤,伊爸妈哈马斯拿给阿拉格小家了。可羊肉再多,也架不住不是清炖羊肉、羊肉抓饭,就是羊肉包子饺子,早早地,不到十天就哈马斯跑进肚皮啦!幸亏这羊圈这里草多虫子多水多,是养鸡养鸭的好地方,时常有点鸡蛋鸭蛋恰恰,不然古丽又说,心里长草了!现在格点羊肉,其实是点羊头肉,前天场部下来两个生产科额,来阿拉连检查水稻、棉花、包谷、小麦额良种繁育情况,连长派司务长专门来这里抓了一只肥羊宰了招待人家。阿拉屋里厢,就是也就落点边角余料,伊拉恰肉,阿拉喝点汤,哈哈!”长脚笑道。

“咦,我听哈萨克,也听简统计说过,好像阿拉三棵树场规定,是场连二级管理体制,各连养额牛马猪羊驴鹿等大牲畜,当然,阿拉连队没有养鹿,不是除了猪肉由连队自噶处理,其余大牲畜由场统一调动、处理产品呀?”

“眉眉呀,侬格就有点书呆子气了!比如,格十来天前从场部畜牧场领来额一百二十只半大羊中,公羊五只,其他哈马斯是母羊,以后几个月,有多少只母羊下了多少羔子,讲得清哇?而且,每年过年,场部让连里宰多少只羊,送交场部多少,前面那两个早几年建额羊圈,多个几只,少个几只,啥林讲得清?人会生病,羊也会生病啊!”

“哦,侬格是水至清则无鱼,哈哈!那,谢谢古丽了,累一天了,还得你又受累!”她推开门,朝凉棚前忙碌的古丽弯腰背影笑喊道。

“累也高兴呀,眉眉姐,你难得来一回!”红柳凉棚前传来古丽头也没抬的爽朗笑声,和一阵鸡飞鸭叫声。

“眉眉坐下聊吧,累了大半天了。侬看,我格三面墙大大小小二三十张画,到底咋样?有没有一两张稍微像点样额?”长脚在一张紫红方桌前的一只白木方凳坐下后,有点惴惴不安地问,又补充了一句,“侬呀,可别让连队里别人晓得我鼓捣格些!”

“为啥?业余画画是好事,陶冶性情呀!”他斜对面的王眉娥在身后的一张黄漆椅子上落座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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