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剪羊毛 （四）花帽细辫眉黛长159（2 / 2）

“一则，我记得上初三时，阿拉语文老师说过，作家写作时，一般不会把自己没发表额作品给别人看。阿拉画作，也一样。一则，虽然是我放羊空闲时做额画，还是害怕别人说我不务正业！”

“哈哈，侬呀前怕狼后怕虎额，勿晓得侬当初哪能把古丽追到手额！好吧，理解侬，答应侬。”

“嘿嘿，追古丽时，我是奋不顾身！”他挠着头皮，不好意思笑道，“言归正传，眉眉，侬看看，阿拉格些画到底咋样？”

“张张，哈马斯好！”她神情认真，“我刚才匆匆看了一下，第一印象感觉不会错，蛮震撼额，侬勿晓得恰了多少苦哇？！真令人敬佩呀！”

“真额？侬不会为了安慰我，骗我哇？”

“阿拉坐同一列火车来额，在一起相识相处快一年了，侬看看我什么时候撒过谎骗过人？”

“那倒是，眉眉，格世界上，连侬也勿相信，也就没啥林好相信了！对了，那么，侬觉得阿拉格些习作，像不像侬在书报上看到额那些画作，也就是那些公开发表额画，好比正式出版额小说书、杂志上额文章？像不像？”他忐忑不安地盯着她的眼睛。

“像，笃定像那些已经公开发表额画作，而且，侬有额作品，我觉得比书报上额画作，还好呢！”

“真额？那，侬最欢喜我哪张画？”长脚惊喜地伸长了脖子。

“那，那张纸烟壳子内里画额，米黄色沙包上一丛枝叶翠绿花穗子紫红额风中红柳，细弱额红柳多么美丽婀娜，又多么顽强额生命力，侬画得力透纸背！”她侧头指着左墙上那副小小的画作，满脸的佩服，“当然，如果不是用额蜡笔，而是水彩，效果可能更逼真、更好！”

“那是我一次放羊到十三连边缘，休息时看到沙包上一丛红柳，掏出口袋里额纸烟壳、铅笔头，用铅笔头先匆匆打了样，回到家后上额颜色。蜡笔还是古丽去场部帮我买额，一毛二分钱一盒，平时舍不得用！铅笔头还是我上学时用剩额，舍不得丢掉，攒起来有十来个呢！还有几本没用完额作业本，哈马斯带到塔里木了！”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看，那边右墙上一张作业本纸额，一只用右前爪扒着凉棚木栅栏门额黑羊子，探头探脑看着凉棚里，凉棚上空是一缕袅袅炊烟，多么形象，多么富有生活画面感呀！凉棚里弯腰忙碌、两条大辫子额红衣碎花裙女同志，估计是古丽哇？哈哈，结婚后，古丽满头细辫，变成了两条大辫子！”

“是古丽！一天傍晚，伊在凉棚里做饭，没想到一只羊子跑出了羊圈，跑到凉棚面前红柳枝条编额门前向里张望，我当时一瘸一拐出门准备给凉棚里额古丽送几瓣蒜呢，看到了格蛮滑稽额一幕，赶快用铅笔素描下来了！”

“当然，长脚，我最喜欢额，是正墙上那张最大额画，就是阿拉第一天来连队路上相遇古丽家拉干苜蓿马车额情景！花帽细辫眉黛长、举袖旋舞闪银光的古丽，叫侬画得栩栩如生，就像要马上从画里欢跳下来！我想，阿拉一同来连队额每个上海青年，哈马斯记得格画面，大半年前格画面。而且，是永远记得！侬，真了不起，把嘎美额画面，给阿拉重现，永远保留下来了！”王眉娥由衷感叹。

“眉眉侬过奖了！不过，侬真喜欢格张画，我是蛮开心！唉，我也就是喜欢画画，喜欢鼓捣这些。特别是，阿拉格两条腿废了以后，有段辰光，真额情绪老低落。幸亏，阿拉农一师师部领导、三棵树场部领导、阿拉连领导哈马斯对我蛮关心，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了我格两条腿。现在，格两条腿，还是长脚——”长脚拍拍自己依然修长的两腿，笑道，“虽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不过，不碍大事，反正，古丽也不嫌！”

“要嫌你啊，我当初也不会死缠烂打着非要嫁给你！咚——”地一声，古丽用右肘撞开了门，端来一小盆酱红掺着淡黄、大拇指大小的一颗颗洗得水淋淋的沙枣，放桌上，热情招呼，“眉眉姐，吃大沙枣，塔克拉玛干的大沙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