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乾坤夜 (三)洞房夜170(1 / 2)

(三)洞房夜

王眉娥原本以为张克豪听了自己这番话,会嫌自己太算计不大方,没想到他惊喜地抓住自己的手,连连摇晃:“眉眉,没想到,你让我刮目相看啊!我原以为你一天到晚只喜欢花花草草关关咕咕,诗情画意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你还很生活很烟火很实在啊,我喜欢!”

她笑回一句:“人,谁也不是在真空里活着呀!每天劳动累得臭死,休息一天堪比吃肉那么珍贵!我一辈子一次的新婚,为啥不从容自在点呢?!”

“眉眉,菜包子阿拉不比。可是黑非洲、叽嘎一个个比你谈恋爱晚得多的丫头,哈马斯早早让白武德、周薄毅当了新郎!阿拉也想早点尝尝飘飘欲仙的滋味!”他抱着她的一条胳膊摇晃着。

“正经点,别叫人家看见听见!”

“我不管!五月那次剪羊毛,在沙枣花下侬不是早答应要嫁给阿拉了?侬还犹犹豫豫羞羞答答拖个啥呢?”

“嘘,小声点!我没拖,现在,离阿拉进疆一年,也只三个月呢!时间不早了,咱们不去远地方了,就去连队口大公路后面那片沙枣林里,问你一句,以解决咱俩结婚的终极问题!”她声音冷静。

“一句?干嘛不在这就地问?”

“万一叫人家听见,不好!不去?我就回宿舍了!”

“去去去!阿拉遵命就是!”

中秋后婆娑的沙枣林里,浓鲜的沙枣花香早消逝得无影无踪,月夜的空气中却不时散发着一阵阵陈年腐烂沙枣叶在泥土中发酵后的好闻味道,带点淡淡的甜糟酒香。

他俩并立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高大沙枣树下,听着耳畔沙枣叶的轻轻呢喃,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他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纳闷了:“眉眉,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不像你平时敢作敢当豪气干云爽利直快不让须眉男子汉的做派呀!看来,你问的这一句,有点重要哟,有点关键哟!别怕,侬尽管大胆开口问!天大的难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力承担就是!”他“啪啪”拍得胸脯山响。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哪有你讲的那样大义凛然!”她轻笑道,继而愁眉苦脸地,“我一问,我怕,我怕你觉得我,觉得我说话不算数,不是一口吐沫一颗钉!其实,我这个人,一贯是说话算数的!这是,特例。不过,我敢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问了!真正的最后一次!”

他闻言,心里一跳,不过嘴上还是响当当:“眉眉你尽管大胆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剪羊毛那次以后,咱俩互相问过好多问题,我对你家,你对我家,哈马斯蛮了解啦!你还有啥不清楚的地方?大胆问就是!”

“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是,是——”她把脸扭向一边,片刻,又转向他,迎着他深情又诧异的目光,正色道:“你,你和林茜草,真的,真的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没关系的,你尽管大胆说!我这么爱你,就算你干了这种我最伤心的事,只要你讲老实话,实话实说,我虽然会很难过,但,我会选择原谅你!因为,没办法呀,离开你,我咋活呀?!你哪怕干了天大的错事,只要能坦白,我就有肚量既往不咎!我这人,最喜欢人家说老实话,最讨厌最恨人家骗我!”说完,她直盯着他那双漂亮的鹰一般的眼睛。

“没有,没干!眉眉,没干,没有!”他迎着她那双逼视的漂亮大眼,平静地,“我也想把最美好的,留在最美的新婚夜呢!再说,我也得对人家姑娘负责,是吧?万一没成,不是害了人家?!眉眉,你,不信我?”

“信信信,我信,亲爱的!”她眼里闪着泪花,一把抓过他的双手,亲吻着他粗糙的手背,点点泪珠泪湿他的手,“明早,我就向指导员提交结婚申请报告!”。其实,她生怕他说出她不想听到的字眼。

“眉眉,我爱你!永远爱你!”他揽她入怀,亲吻着她的发丝。

“我也爱你,永远!”她环着他的腰,泪湿他的衣襟。

一个月后,秋夜下的连队,静悄悄的。除了伙房、仓库这两个地方附近,不时有肩背长枪的值班守夜人长长的身影,还有长枪的影子,在月光下的地面上来来回回飘移,有沙沙的脚步声外,整个连队,哈马斯睡了。

夜深了,连队的每间泥屋,哈马斯黑了,除了一间小泥屋。

半个月亮的清辉,静静地撒向了距连队俱乐部五百米远、西南边的那两排泥屋。前排第三个房间白塑料纸糊的窗户还透着,一点昏黄的灯光。

脸上喜气洋洋的张克豪打了个哈欠,走过满是葵花籽皮的地面,瓜子皮里夹杂着一张张漂亮花花绿绿水果糖纸,也有话梅糖纸、大白兔奶糖纸。

他拉上前墙大窗上的翠绿色纱帘后,弯腰把窗下杏黄色圆桌上的一盏旧墨水瓶里倒上煤油,插上一根白色鞋底绳做灯芯的煤油灯,端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向火墙后面、六块木板拼成的新婚大床边,放到离床不过半米远的一张紫红色方木凳上,又拉上了后墙只有前窗一半长宽小窗的一块银红色纱帘,这才坐到床沿。

他深情望向倚着一床银红色闪闪发亮缎面被子、半闭眼的王眉娥,她美丽的脸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鬓发有些散乱,一条长辫的银红色蝴蝶结不晓得跑哪去了?另一条也毛毛躁躁的,哈马斯是一整晚,她那些要好朋友们闹的。

“眉眉,阿拉睡吧?累了一整天了!哎呀,结个婚,简直比在大田里轮坎土曼,还累!”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