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乾坤夜 （三）洞房夜170（2 / 2）

“睡觉？还没洗脚呢！”她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刚才摇了摇暖瓶，就巴底底一点，不够洗脚了。再说，万一口渴，要喝水咋办？明明下午才烧了满满两大瓶开水的，那些家伙个个哈马斯是水桶！总不能现在半夜出门去挑水吧？要不，明早再洗脚？水桶里倒很有小半桶凉水，可是，不兑点开水，用你们上海话说，那是冰冰凉的！这塔里木十月夜里的冷水，有点冰人哟！为了洗个脚，把阿拉眉眉老婆冰坏了，还了得！”张克豪笑着，轻轻摇摇王眉娥的肩头。

“哈哈，明明自己懒，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啦，明早倒不用洗脚了。明晚，可是一定要洗脚哦！否则，侬也不用进屋里厢了！”她睁开眼，笑嗔。

“眉眉，那，阿拉，睡？”

“睡吧。”

“那，咋睡？”

“还能，咋睡？”

“只有，床上只有一条新被子。”

“也没说，让你盖放箱子里的那两条又小又薄的旧被子。”

“那，三天姑娘之约，可以烟消云散了？哈哈，我就晓得眉眉你不会这么残酷，守着个美人，还不能动！”他欢呼雀跃着，在她红晕的脸上亲了一口。

“谁说的烟消云散？一个被窝，和那个，是两回事！”

“啊！老天爷老天奶啊，侬也太狠心太残酷了！——嗯，不过，阿拉完全尊重阿拉眉眉老婆的任何决定！阿拉最后，一定会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来，老婆，我来给你铺平被子！你的脚不用动，我来解鞋扣！你的腿不用动，你老头子来脱两只裤腿！你的银红色两用衫脱下来了，放靠背椅子上。你这件我送你的三花的确良衬衣，这件三花衣，我脱，还是你自己脱？”

“自然，呵呵，是，你脱。不过，你先把自己的鞋袜、裤子、蓝涤卡外套先脱了。然后，你的衬衣，我脱；我的衬衣，你脱。夫妻之间嘛，干啥哈马斯要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好好好，这个主意妙，咱俩的衬衣——互相交换脱！阿拉这叫赤裸裸坦诚相见，夫妻嘛，就该这样大大方方的！”他拍手笑道，“不过，我先去把油灯吹了！”

“猪头三！油灯，不用吹，有啥可吹的？！反正，迟早要坦诚相见，黑咕隆咚的，有啥意思？！能看见啥？！”

“哈哈哈，眉眉你不愧是我张克豪的老婆！我本以为，眉眉你一贯小心矜持拘谨羞羞答答文文弱弱文文雅雅，是个咱三棵树的林黛玉！没想到，你有时竟比薛宝钗史湘云探春王熙凤加起来，还胆大包天还泼辣！好，阿拉就来个——互相脱！正大光明互相脱！堂堂正正互相脱！”他朗声大笑。

没想到，窗外，立刻爆起一阵阵怪笑的声浪、口哨：

“哈哈哈，脱脱脱！互相脱，互相脱！”

“咯咯咯，正大光明互相脱！互相脱！”

“嘎嘎嘎，互相脱，互相脱，正大光明互相脱！”

“得儿驾！正大光明互相脱！堂堂正正互相脱！”

“猪头三！你刚才去顶门时，不是说窗外墙根的人，哈马斯没了？！”她小声撇嘴埋怨。

他一跺脚，只穿着衬衣裤衩，窜到门口，一手提起那小半桶水，一手挪开腕粗的红柳顶门棒，“哐当——”一声拉开门。

他出了门，不由分说，朝那“咚咚咚”地乱响着脚步声的方向泼去！只可惜，那帮兔崽子窜得太快了，白白浪费了小半桶凉水。

他看看四周没人，疾步走到山墙根月下的一段房檐阴影里，“哗哗哗”一阵扫，匆匆小解。四百米外的公厕，夜里有点远。

“阿嚏——”张克豪提着空桶进屋，一边用红柳棒顶门，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十月塔里木的夜，太凉了！不过，亲爱的，这也让我想到一个问题，阿拉夜里还缺个尿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