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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大排档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客人,说:“他好歹是省队的一份子,这里人多眼杂,万一意洲又犯浑了,咱们这七张脸可不够他丢的。”

阴沉男人没做出反应,柏延倒了一杯递给陆意洲,压着嘴角无奈道:“师兄们让你喝,你就……”

“行了行了。”

陈志佳一手搭在阴沉男人的肩上,另一只手向下摆了两道,发话道:“师兄的玩笑话你俩也信?这酒就免了。”

“是啊。”

缩在一旁玩了半天手机的黄一楠“临时上线”,接地气的人字拖被他勾在脚尖一晃一晃,他闲散道:“小柏,我看你也喝了不少,不如坐下和我们聊聊天。”

“喝了不少”的柏延脸不红心不跳,拉着陆意洲坐在黄一楠身侧。

“小陆,会开酒吧?”

黄一楠指了指他脚边那袋茅台,道:“不会不要紧,去找服务员帮你开。还有柏延,几位师兄的酒喝得差不多了,你再搬一箱来,账算我的。”

柏延说了声“好”,起身的一刹那,他和黄一楠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眼。这人上一秒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下一秒表情冷却,眉心拧出一个“川”字纹。

进了店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减轻大半。柏延付了一箱啤酒的钱,结完账,独属于陆意洲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他整个人被陆意洲笼在怀里,柏延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嗯?”

“上蹿下跳随地大小便,抱着电线杆鬼哭狼嚎。”

背着两口大锅的受害者兴师问罪道:

“柏延,真有你的。”

“承让承让。”

柏延又叫服务员把三瓶啤酒倒了,往里面兑矿泉水:“不要这么说,你我都得完蛋。我先把话说开了,到时候他们再逼你喝,你就把腰带一解……”

“你来劲了是不是?”

柏延举双手告饶,道:“对不起,我不说了。”

他走出陆意洲的阴影外,打开那瓶茅台的包装盒,招手拦下一位服务员:“你好,麻烦帮忙开下瓶盖。”

不知触到了陆意洲的哪根神经,他周身气压低沉,眼眸低垂:“对付陈志佳这种货色,何必委曲求全?”

柏延同服务员道声谢,他凑近闻了闻茅台的味道,又如法炮制地嗅一下啤酒的气味。

他漫不经心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陆意洲曲起手指弹了弹玻璃酒瓶。

“当然有,办法总比困难多。”

柏延看着眼前的啤酒和白酒,他想他懂陆意洲的意思了。

这小子,挺有创意啊。

半晌,他们提着一箱啤加白的混合物返场,此时的气氛已经被黄一楠炒热,宽脸男人和“老吴”面对面划拳,另外几人推杯换盏,正聊得火热。

柏延左手拿着他的“矿泉水啤酒”,右手把加了猛料的那几瓶挨个递了一圈。

下一秒,他衣摆被人一拉,刚还在听陈志佳吹嘘的黄一楠不知何时脱身成功,与他耳语道:“你俩可以啊,这法子够损的。”

柏延装傻充愣:“我没明白师兄的意思。”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少来。”

黄一楠把陆意洲招过来,低声道:“待会儿我说的话,你俩仔细听着。”

他走上前阻断了老吴的划拳现场,拥着人家的后背扬声道:“两位师弟,这是你们的吴师兄。”

“老吴在队里是一等一的爽快人,扑克麻将样样精通。小柏来,跟吴师兄碰一杯!”

酒瓶叮当相碰,柏延灌了大几口矿泉水。

扑克麻将,黄一楠的意思是,这个“老吴”好赌?

“钱老弟,最近跟嫂子还好吧?”

黄一楠拉着宽脸男人的手,意味深长道:“下次要我帮你打掩护,怎么着也得提前和我说声。万一我和你口供对不上,在嫂子那不就翻车了?”

嫂子……家庭。

这个姓钱的估计常在外偷吃,渠道正不正规另说。

柏延修剪齐整的甲缘划过陆意洲的掌心,经过前阵子的相处,他俩逐渐培养出默契感。很多时候,柏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陆意洲便能立刻领会他的意图。

黄一楠唠嗑完,他俩双双举杯,劝宽脸男人将一整瓶喝了个干净。

有黄一楠在前头开场,他和陆意洲在后面混得如鱼得水,不仅滴酒没沾,还间接打听到了一手消息。

那名不起眼的男选手是这五人组的边缘人物,没犯过多大事,顶多一个虾兵蟹将。

阴沉男人和陈志佳的关系最好,应该是利益共同体。

酒过三巡,柏延悄悄搓红了脸,佯装醉态。他吵嚷着非要陆意洲扶,实际放缓脚步,不远不近地缀在陈志佳一行人的后头。

柏延霎时恢复清醒,目光如炬。

“徐珂当时和我说,他抓不到陈志佳的明确证据,”他道,“我不信。”

万事必留痕。

“陈志佳的难找,可以先从其他人着手。”

柏延按揉眉心,说:“就是不知道怎么查。”

“这个好办。”

陆意洲正要说下一句,走在前面的陈志佳回头道:“你们磨蹭什么呢,走快点!”

“陈师兄,柏延他胃难受,我领他在路边吐会儿。”

柏延配合地蹲下来,夸道:“可以啊,反应很快。”

被他这么一夸,陆意洲嘴角快飞到天上去,他继续说道:“我有认识的……人,把调查的事情交给他们,三天就有结果。”

“先查谁?”陆意洲问道。

柏延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陆意洲了然于心。

商量好一切,柏延假装干呕几下,捂着胃部摇摇晃晃地追上了大部队。

男队和女队一样,也有门禁。只不过“规矩”在陈志佳面前形如虚设,省队门口的保安一看到他的脸,紧忙点头哈腰地放了行。

柏延披着满身酒香,小腹略涨。他低声催促陆意洲快点走,那人却不解风情道:“你不是没喝酒吗?”

“你当我喝的那三瓶矿泉水是摆设吗?”

柏延生无可恋道:“快点,我憋得慌。”

陆意洲没答话,柏延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正在极力忍笑。

柏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下次的矿泉水就放着让这小子喝!

男寝楼下,不远处的陈志佳他们好似遇到了什么人。

柏延右眼跳了几下,他快步上前,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入耳:

“我、我找柏延哥。”

第19章

漆黑夜幕中,宿舍楼下的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纤长,高矮不一的黑影纵横交错,活像伏在暗处的鬼怪。

一只树丛里蹿出来的流浪猫飞也似的将陈志佳等人组成的人墙冲破,透过缝隙,柏延看见一个瘦高的女生被层层围困在中央。

齐耳短发,习惯性低垂的眼睛……

王飒为什么在这?!

柏延腹部的涨意荡然无存,他正准备走过去借训斥之名为王飒解围,不成想有人快他一步,粗鲁地拽着王飒的手腕,把她拉到一旁:“朱教没告诉你宵禁时间吗?”

王飒嘴唇翕合,被灯光映照的那半张脸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惨白。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黄一楠叉着腰,上半身套的那件白色棉背心打了褶,与耸起的肩胛骨紧密贴合。他看似无意地把身后的陈志佳一挡,咄咄逼人道:“为什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欸,黄哥。”

陈志佳将半截烟头掷在地上,用鞋尖碾灭,须臾他绕开黄一楠,摆出一个油腻腻的笑容:“人小姑娘都吓成这样了,不能温柔点吗?”

柏延受不了这种拿腔作调的态势,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上前虚虚拉着王飒的衣袖,发现女生活像方才那只受了惊乱窜的猫,缩着双肩直往他身后退。

但陈志佳的手臂横插进来,阻断了她的退路。

“我想起来了。”

眼珠在浑浊发黄的眼白中提溜一转,他半眯着眼睛,龇牙道:“你姓王,王飒。师兄说得对吗?”

“师兄”这两个字被念得婉转暧昧,将陈志佳的不轨之心暴露得一览无余。

眼下要紧的是让王飒尽快脱身,可她的出现本就在柏延的意外之外,这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到什么好计策,只能跟陈志佳干耗着。

至少有人在场,陈志佳不敢动手动脚。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陈志佳打着“师兄师妹初见问好”的由头,伸出手就要把王飒往他那边带,在这紧要关头,那只指节粗短的手被黄一楠截住。

“你看你,怎么手这么冷,”黄一楠笑嘻嘻地哈了口热气,搓了搓,“快入秋了,平成连着几天大降温,师弟小心感冒。”

陈志佳:“我——”

“作为师兄,关心关心师弟是我的分内之事,别客气。”黄一楠打断道。

如此歹毒机敏的临场反应,柏延默默为他鼓掌。

趁陈志佳没反应过来,黄一楠趁热打铁道:“你说你找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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