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震怒（2 / 2）

太子一直觉得自己长大了，或者说他是应该长大了。朝局翻涌，治国安邦，代父参政，权贵争霸，这些尔虞我诈的字眼一一落在太子肩上，他咬着牙想要背负起来，但往往力不从心。

他这个人太多情。却又不是风流韵事的多情。就像如今正是因为有情，对城阳公主有情，对纷娘有情，对大家有情，才至于多了这些记挂，多了这些落寞。

我给太子削了个苹果，太子只啃了一口就扔了。我问太子：“殿下可想吃点什么？”

太子冷冰冰的说：“没胃口。”

我没办法，只好去拿了他的书本，依着书上的注解，折了太子欠下功课的页数，送到他手里，说：“殿下既没胃口，就看会儿书吧。”

他接过书，随手翻了翻，之后又合上了，他抬起头望着天，我也随他抬起头来，乌云冷哒哒的蒙住了月色，也蒙住了漫天的星星。

太子突然说：“我真不想读书。”

我愣了一下。

太子放下书，指了指封皮上的名字：“《春秋》。孔圣人写的。他生来就注定要做圣人，可本宫不是生来就要做太子，更做不了圣人。”

他微顿了顿，又说：“这些君子之道，早本宫之前，满朝文官哪个没有读过？可他们贪污的贪污，受贿的受贿，便是真有孔颖达那样所谓的正人君子，也不可能做得到四书五经之中那般十全十美，总是有残缺的。相反，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村夫，反倒比他们清明，知足而不忘本，虽比不得他们有谈吐，却更比他们明了是非，更休说用他们那些争权夺利的手段，只安详度日。读这些圣贤之理，除了多些尔虞我诈的言辞，又有什么用？”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最终叹了口气，道：“罢了，本宫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太子是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我是听得懂的，可我却无法回答，因为我从未想过。

我相信这并非我的错，因为满朝文武，甚至是大家，或许也从未想过。

为何要读书？

一如太子所言，读天下所有书，终究是为了将别人埋没在脚下的尘埃里。

可是自古以来，身为皇室，就是要高人一等的。守业更比创业难，为了千秋万代，为了永远高人一等，不得不读这些将人踩在脚下的东西，这些我知道，太子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无心将别人踩在脚下罢了。

眼下我想不了这些，因为南巡之期将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