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且来试试斤两（2 / 2）

子都将少女抱上牛背，自己走在前面，浑然不知死字怎么写，大步如流星，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纸钱。

含光骑在牛背上拽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人拉到身边，悄悄在耳边嘱托道：

“你要是打不过，就给我寻个机会，我有办法杀他……我的先天之力可以吐出一道光，能在五步之内斩人首级。”

“……好。”

子都伸出手，将少女几缕凌乱的额发归拢到耳后，盯着她眉心那朱红的花钿看了一会，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耳垂，忽然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你这花钿挺好看的，等我有钱了，给你买个耳坠，你要是打扮打扮，应该会很漂亮。”

“……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妈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结果她死了。”

含光却捂着心口，觉得心悸，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去拉对方，却没能够到，手指在半空中舒展，仿佛想要触摸那个背影，最终却又垂下。

“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想杀的人，一定会死。”

子都没有回头，身上的血早就干了，风吹过来的时候，已经板结僵硬的衣裳也不会随风猎猎作响。

从醒来开始，他就在杀人，现在又是要去杀人的路上，往后还会杀更多的人，这样一把高高举起的屠刀，不会被细软的骨头挡住。

“带我去了伐罪以后，你就能升官发财过上好日子了吗？”

“……比起流民的生活，确实算是好日子，进了这些势力才算真正成了人，有了身份，光是最低的兵人，每个月的俸禄最少都有一千福缘。”

“那就不用多说了，我带你去过好日子，等什么时候我真的死了，你再想给我收尸的事，现在我还没死，你就不要老想着我会死。”

两人一牛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踩过破碎的砖瓦，跨过倾倒的院墙，翻过高高的丘陵，越过极深的沟壑。

在福神马上就要扒着苍天的裂隙，坠到地下的时候，终于见到骨佛庙的影子，依旧是有倾倒的院墙，骨佛的雕像坐在白骨莲花上，满地散落着稀碎的骨头。

一个背着长弓的叫烈的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庙门口，身边跟着五六个兄弟，都是讲义气，来给人报仇的。

可那个大步走来的青年却丝毫不惧，让牛驮着少女在远处歇脚，自己背对着夕阳的光，挎着个篮子，径直走向这群来寻仇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义气来寻仇，多余的话不必说，黄三和长枝都是我杀的，要寻仇尽管来找我”。

“你们为了义气，我为了生活，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现在我这个仇人就在这里，你们也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去寻找。

“且来让我试试诸位的斤两，若是不够，便要斩了尔等的脑袋，来日去灭了你们青山帮。”

子都迎着几人的目光，走到近处，神情平静的抓出一把纸钱，对着恼羞成怒冲上来的一人洒出。

“今日不是你们死，便是我死——这句话我早就听厌了。”

烈取下长弓，以血做弦，以福缘做箭，面色苍白，却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来人，大声咆哮：

“你与妖邪勾结，杀我兄弟，还敢说此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