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99730(1 / 2)

我家猫面对家里那几只鹅的时候会尖利着嗓子,与此同时还会全身炸毛跳走。

我没有猫那么夸张,但确实也是被吓到不轻,本就心里毛得慌,沉重老旧的木头门发出垂垂老矣的声响,尤其是在这夜里,我的魂都被吓得抖了几下。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看着很显小,个子不高,在这夜里我只能看出个模糊轮廓。

他警惕地仰头看我,问:“你有事儿?”

这人虽然长得小,但是声音却很稳重,一点儿也不像年轻人说话的腔调。我猜他是这里面的人,没敢多说话,只是摇头:“没事儿,走错门了。”

说完我就赶紧往外走,盯着那个胡同口眼睛眨也不眨地走过去,然后听见背后传来那人的声音:“来治疑难杂症?”

治疑难杂症?

我停下脚步,想了两秒,还是头也不回地走。

“那你就是来找人的。”

这他也能知道,我没回头。

因为又想起我奶奶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大晚上的,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走在路上,如果背后有人跟你说话,千万别回答。

我虽然对这些不太当回事儿,可当时我就是突然想起她这句话了,再加上那人说得没错,我今天就是为了找于城乡的。

人我找到了,也得赶紧回去。

当时是一时着急,再加上还有些紧张,只顾得牟足了劲儿往前走,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是有些后悔的。

如果我真的回过头问他,或者假装自己是来治疑难杂症的,会不会就知道更多于城乡的事情?

疑难杂症,于城乡能有什么疑难杂症要用那绿色的药水。

我顾不着多想,从胡同里拐出来后就开始用力跑,向着于城乡离开的方向。

天太黑了,路太难走了,我有时候都看不清路上的坑坑洼洼,于城乡和老于叔是怎么走二十里路的?

我想起于城乡僵硬的背影,迎面而来的风吹进眼睛里,吹得生涩。

于城乡家门前除了那一棵大树以外,还有两棵柿子树,柿子刚结出来是青色的,慢慢长大变成沾有白霜的红色,最后会变得既红又软,成熟的柿子是甜的,能挤出汁水,不过我不喜欢吃柿子,因为之前因为好奇尝过青柿子,咬上一口就涩得睁不开眼,连舌头都是麻的,从此就再也没碰过。

我一路跑过去,在追赶于城乡的时候,眼睛一直是那种酸涩的感觉,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不光这眼睛,包括我的心口,都给我一种在咬青柿子的感觉,涩得人发抖。就算我不再吃青柿子了,可也会产生类似的感觉。

看吧,无论是触觉还是味觉,总能牵扯出一连窜的回忆。

其实我并没有追赶多久,我没有在胡同里浪费多少时间,老于叔因为年纪大了走路缓慢,于城乡一直走在他的身后。

而我走在他俩身后。

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只能听见自己扑腾不止的心跳声,我缓缓憋着气再吐气,生怕自己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中暴露。

两旁草丛里飞虫跳动的声音都会让我心紧,好在夜色浓,我们都看不清彼此。

因为安静,我能听见他们偶尔说话的声音,老于叔的说话声音混在夜色里,与这夜色混为一体,听起来像是午时敲响的钟声,太过低沉,反倒是听不清了,于城乡的语速因为缓慢,我也熟悉,所以能从他的回答中推测他们在说什么。

“有点儿疼。”

“不碍事。”

“嗯。”

“在我,兜里,药。”

“回去我,烧水,你歇着。”

我似乎从未用脚走过这么长的路,除了偶尔会去趟五里地外的姥姥家和隔壁村的大姨家,学校就在镇上,而我们村子是镇子下属第一座。

从家里晃荡到于城乡家那边再匆匆赶到学校的距离并不远,远不止二十里地。

我不知道于城乡来过多少次,走过多少遍二十里。

于城乡走在微弱的月光下面,衬着浓浓夜色,原本还挺健壮的身影这时候看上去清瘦单薄,以至于我只看得到他瘦削无所依靠的剪影。

夜里太凉,我吸进去的凉空气吞噬啮咬着我的骨头和血管。

那个着急忙慌跟我说他有劲儿能挑动两桶水的人就走在我前面,带着对当前情况的懵懂和无知,还有老于叔善意的谎言和隐瞒。

地上是他们模模糊糊的影子。

路上还会遇到其他人,大家互不相识,因此不用伪装。

我亲眼看见他们拿出钥匙开门,于城乡先进去的,老于叔锁门前又往外面看了一会儿。

那两颗柿子树最近开始结果,绿得要滴出来水的叶子把我遮挡起来,等那门一关上我就从柿子树后面走出来。

爬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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