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60（1 / 2）

“来洗个澡吧，我亲爱的朋友。”

阳光下高台上的神像被卡玟取下，捧在手中。她将抹布挂在自己那残缺的右手上，大拇指用力捏住来做固定，略显粗暴地擦拭着自己敬仰的偶像。

“忍一下吧，咱就这个条件不是嘛？”

擦去神像上积累的灰尘，卡玟松了口气，她将脏了的抹布丢进水桶，接着将神像放回了原处。

“这才是少女应该有的模样嘛。”

神像被擦得如此透亮，就算是在灰蒙蒙的天下，也闪着圣洁的光芒。

“愿您的智慧始终伴随您信徒的左右。”

卡玟低头颔首，轻闭双目，在胸口划下一个叉。

一声巨响，从卡玟的背后传来，带着焦躁和困恼。卡玟平静地转过身，面带微笑。伊尔莎气喘吁吁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卡玟。她径直向卡玟冲来，越过教堂的门槛，抓住了卡玟的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伊尔莎摇晃着卡玟的身躯，“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真诚地向伊斯利纳祈祷，神却不愿意给予我一丝改观！”

“为什么神明不肯对我伸以援手，为什么我的生活永远是那样绝望痛苦，深陷泥沼……”

刚刚洗净身体的神像端立在高台之上，注视着台下的二人。伊尔莎扑进了卡玟的怀里，失声痛哭。卡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轻轻抚摸着伊尔莎的头。

“她把我最后的希望拿走了，她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啊……”

西吉德和特雷斯站在教堂的门口，气喘吁吁。卡玟抬起自己的左手，示意二人停在原地。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只是想像人一样活下去啊……”

伊尔莎紧紧地抓着卡玟的灰袍，眼泪染湿了布料。

“引者大人，求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够让神垂怜于我。”

伊尔莎抬起头，用饱含热泪的双眼，注视着卡玟。

“神从未离开过你，伊尔莎。”卡玟说，“祂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你说谎！”

伊尔莎瞪着卡玟，表情却满是绝望。她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倔强，伟大的神明不可能为了她，而展现自己的神迹。就好像过去的每一次跌倒一样，伊尔莎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但她必须认命。

“伊尔莎。”卡玟伸出双手，温柔地托住伊尔莎的脸，像母亲一样看着她。

“你并没有因你母亲的死而陷入消沉，也没有因不公平的待遇而走向堕落。你的一生一直在努力，学习也好，工作也好，你从未放弃希望。纵使生活再艰难困苦，你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你始终坚定着你内心的渴望，砥砺前进。”

伊尔莎看着卡玟，浑身颤抖。

“可我，我，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那就应该离开现在这个环境，去寻找真正属于的路了。”卡玟看着伊尔莎的双眼，似乎是在为他传送力量，“记得伊斯利纳的智慧吗？当你的眼前一片黑暗时，你就应当环视左右了。”

“我害怕……”伊尔莎颤抖着，“我害怕离开了这个家，我就会死去……”

“留在这个家里，你又能活着吗？”卡玟说，“这样生活下的未来，是你内心的渴望吗？”

“不。”

“神不能为你做出决定。”卡玟让开身位，将伊尔莎带到神像的面前，“看着祂，告诉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我想要……”

伊尔莎凝视着洁白的神像，几经吞吐。

“我想要离开这个家！到远方去！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我想要成为一名排字工人！在印刷工坊里工作！我想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养活自己！我想要独立！我想要自由！”

“祂听到了。”

激动的伊尔莎弓下身子，用双手撑腿，大口地喘着气。把这些都说出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内心痛快多了。不管结局如何，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伊尔莎感受到了解脱，无比愉悦的解脱。

“你会排字？”沉默许久的特雷斯从门框上起身，走到了二人的身边。

“啊？啊！是！”伊尔莎转过身来，面对着特雷斯，“我曾经在镇上和师傅学习过，技术不是很好，但，但是我觉得我能胜任工作！”

“可别听她乱说，她的技术相当好呢，两个人的排字速度都没有她快。”西吉德在一旁帮腔道。伊尔莎听到西吉德的夸赞，面带羞涩，低下头去。

“嗯……实际上，我们可以帮你，伊尔莎。”特雷斯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公国的首都格尔里姆那里，有伊斯利纳的克瑞斯玛家族开设的印刷厂，我有那里的熟人，应该能帮你在那里找到想要的工作。”

“但，但是……”

“我们可以捎你一程，伊尔莎。”西吉德也走了过来，“我们正好要到格尔里姆去，你可以坐着我们的马一同前往。你这么瘦，我想战马是不会有意见的。”

“真，真的吗？”伊尔莎激动地抓住了特雷斯的双手，询问道。

“是真的，伊尔莎。”

“谢，谢谢你，特雷斯先生！”伊尔莎向后退了两步，冲着特雷斯和特雷斯做了好几个深鞠躬，两个人上前阻拦方才止住。可伊尔莎刚刚还灿烂如花的微笑却顷刻间散去，她面露忧愁，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