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竹中音（2 / 2）

“啧……”宋戎行一手叉着腰，一手摸了摸面前的竹子：“家散财散这等事，不还有恩君护着？冯舟呢，是我娘当年收留的，也算自家人，恩君尽管砍，不妨事。”

冯舟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恩君无需顾虑。”

妄尘看回面前金竹，刀起竹落，一阵鸣响轰然而至……

……

“你无梦，是因为你忘了根，你忘了根，是为了什么？”

“妄尘……妄尘……”

“人得到的久了，就会想要一直拥有，倘若哪天失去了，心里想的不会是本已幸运，而是好不甘心……”

“可我不愿在你眼中成为这样的人，天下人比我更需要你，阿尘…………”

“这天下人和他，你想救哪一个？”

“你…………”

“楼主……楼主！”风楹唤着晕厥在地的妄尘，见她朦朦睁眼，终于舒了口气，问道：“可有不适？哪里不适？楼主……你在……？”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原来是这种感觉……

风楹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她困惑地问：“怎么了？”

风楹勉强一笑，摇了摇头，只说道：“楼主你砍的那一棵，恐怕是这竹林里头魔邪残息最顽强的一棵，不过好在你晕过去后，它自己触了什么阵法，已被撕碎啦，灰都不剩，楼主放心吧……”

……阵法？她被风楹与宋雅汀扶着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上的土，又将归止召回手中，法注刀身，流光自剑身荡入脚下土地，片刻后她回头看向风楹：“此地无阵……方才你们所见阵法，是何形容？”

风楹懊恼地拍额，方才见那残息消散后，便只顾着楼主，没探此地是何阵法，她想了想，说道：“那黑影在楼主昏倒后，就从竹中窜了出来。我一看，这可不好，正准备抓它回来，谁知它窜至半空时像是碰到什么，叫得可难听了，鬼叫……对，就像在鬼叫。接着它又想窜回地上，可窜到一半，那些流金的线突然从竹身剥离出来，像是……嗯……”

“万箭穿心。”姚儒雪轻声道。

“对，万箭穿心一般朝着那黑影射过去，将它撕得粉碎，就……没啦。”

“……”妄尘拾起砍落在地那棵竹的其中一段，上头没了之前的流金纹样，已是一段彻彻底底稀疏平常的枯竹。所以竹身是容器，用来封印引发邪疫的魔邪，而金纹则是封印本身。

金纹为印，九天无仙有这样的习惯，最接近的只有天君，当年她刚被带回九天，他封住自己的法力时，她还记得七彩光华中有丝丝缕缕的金芒夹杂，但此林未有他的仙泽痕迹……神姬的术法倒是金色，但她从前便否认过，说夙州琼华的名头与她无关，而人间的散仙更不可能，他们的修为不足以封印这等数量的魔邪……夙州人口中的琼华，到底是谁呢？

方才在“梦”里的人，又是谁？她对那些声音都陌生极了，但眼下求问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实在不合时宜，也没有必要。她回神说道：“今日失策，此事是教训，我行事未能估计得当……入琼华庙时，之雅、冯舟、显清三人不必跟来，我会派鹊楼仙护你们无虞。”

“恩君……”宋雅汀不愿袖手旁观。

“此事非同小可，不必再议。万年无这些妖魔现世，如何应对，莫说是凡人，神仙皆是手生，若是一同前往，我无把握护你们周全。眼下一事过后，不管九天如何，鹊楼都不得不强拦云悦山的香客，我赌不起任何人的性命，所以……”

她看向宋戎行，叹了口气：“到时候，我会附在你那把永安刀中，一旦有变，以命换命。”

宋戎行听懂了她的意思，一旦有变，她就从刀中出来将他换回刀中，有什么变故，他都能安然无恙，而她则化作他的模样与魔邪斗命。她对凡人性命一向有着杯弓蛇影般的谨慎，他不知为何，却也不意外。

都说神仙天然有着护佑众生的使命，可他从未见过九天为此付出过什么，反倒是成日收着那些乱七八糟话本的鹊楼仙家，平日里看着全是一副事不关己别来烦我的行事，到了危及之时却又总以凡人性命为优先，什么九天的规矩不见犹豫地全丢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