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片段(二)25(1 / 2)

《夜合花》正式版

他转身作势要走,慢悠悠踢踏着步子,一步一晃地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身后枕头掉到地上的声音。

“就这么走了?”她拉长了音调,有些慵懒,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他停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云优发丝间带着一缕淡淡的橘子香,轻柔勾住他的脖子,把整个人搭在他的后背。

回头,一个过分生涩和轻柔的吻。云优浅浅勾了勾嘴角。她知道这个家伙又开始犯老毛病了,他总是保持着极高的道德感和分寸感,生怕云优觉得有一点冒犯。可是过分的规矩总让她不满于他克制的欲望,喜欢这个词里包含着占有,尤其是经过了这么多磕绊,他甚至凭借一个剪影一个眼神就把安格瑞拉翻了个面找到了她,他不应该是这样平淡而面无表情的,相识相知数些年,患难与共,她期待的是一个纵然生涩但仍较着劲索求的深吻,一份将少年人赤诚而万山无阻的爱恋都融进去的心无旁骛和放肆热烈。

他还要装正人君子到什么时候呢?

泪水无声滑落,微微发烫,夜安河的心间猛然一颤。云优从他怀中抽身,像是脱了力一般软软地矮下身子蹲下去,抱着双肩,缩成小小一团。夜安河也随着蹲下,轻轻拢住她的肩膀。

“我想去附近那个公园看星星。”

夜安河慢慢替她擦掉眼泪。他其实有点分不清这是得偿所愿的激动还是事与愿违的委屈,亦或者只是什么思绪涌上心头,亦或者是他最害怕的那个原因——她不愿意此时此刻以这种方式让他夺走自己的初吻。他只是歉疚地低声道歉:“抱歉,生日这天请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云优没有吭声。

自己主动的初吻没有得到笑脸的回应,夜安河有些吃瘪,耷拉着头向后退退,坐在他们一起抽奖拿回来的懒人沙发上。他难得捉摸不透云优的心思,有点尴尬又恋恋不舍地盘过云优刚刚打理过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她的发梢。昏暗的暖黄光中,沉默无声地浸透这方小小的天地。

哪怕是失忆了他也从未这般束手无策过,颇具自我反思精神的夜安河开始把公主殿下的不满归咎于自己选择了错误的时机。他开始后悔了,初吻对于女孩子而言应该意义重大吧,她想要去看星星,或许在漫天繁星下接吻才是最美好的画面。在人间看星星是一件极为浪漫的事情,虽然他们曾在学星象学的时候,在王都的大图书馆的楼顶一起观察了好多年的夜空,但那时云优是个过分勤奋刻苦的好学生,而非一个单纯沐浴在生日这天的漫天星光下无忧无虑笑着的女孩。

那应该会是云优最满意的生日礼。

他觉得自己脸红起来,仰面躺在沙发上,开始为刚才的冲动而兀自神伤。房间里忽然静下来,静下来,云优却像一只猫猛地飞扑过来抱住他。这份突如其来的嘉奖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夜安河忽然懂了她的心思,释然地笑笑,顺势将她抱紧。

云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闷闷地说了句:“你可真是个绅士。”她撑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夜安河。

那双依旧闪着泪花的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夜安河蓦的哑了,准备好的癫话狂话全都失了声。他忽然想起来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是在安格瑞拉红园的水井里,她像一只小海豹一般窜出头来,趴在自己手边,也是这般直勾勾看着自己。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的眼睛清澈而透亮,泛着石子打破湖面时溅起的莹莹水光,不染纤尘,旁人仿佛轻易就能洞穿她白纸一般的心事;现在却蒙着一层雾,像是在无边黑暗的酒窖里透过深红色的窗帘朦朦胧胧打个照面的初生的日光,天然氤氲着一点醉意。

当时只此一瞥却足以勾魂摄魄,如今她这般肆无忌惮地望着自己,俯下身来靠近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眼角荡漾起春风得意的勾人魅意时,则更加像一杯花玛卓依醇厚的酒,浅尝辄止也能醉人心魄。

夜安河贫乏的词库里只能找到“勾”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轻易不会露出这般表情的云优。她或者凌厉逼人或者哀愁忧郁又或者欢欣雀跃,却从未如此这般温温柔柔地笑着,试探着,享受着,大大方方将爱意与欲望写满眼底。

夜安河又有瞬间的失神,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他的推测还是出了些偏差,公主殿下怎么会因为初吻的主导权这件小事而置气呢?相反,她想要的是在过往无数次的配合中培养出的与自己势均力敌的黄金搭档,她始终是高傲且坦诚的,无论在什么事情上她都讨厌怜香惜玉的好意,她讨厌假输,她要他拿出平日里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来,毫无保留地享受这个绝对具有纪念意义的秋日夜晚。

真是个强势的公主。但是作为同样强势的男人,尽管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姑且还是保存些理智,再逗逗她。夜安河拎起她的手,放到一边,装出一副良人的模样。

“不是要去看星星吗?”他压低声音,好让自己因为心脏怦怦跳而紊乱的气息听着平静写意些,“剩下的事,回来再说。”

“不。去看星星,是剩下的事。”

于是无需再多言。

他们知道这一晌贪欢背后的誓言,他们会一起踏过这四界的山川河流,闯过所有风霜雨雪,迎来至尊的辉煌又走出那光环万丈,去到雨海,去到花玛卓依,去到那尘埃落定后满眼葱绿的河岸;那时,春风将鼓噪起小溪的微波悄悄来吻她的足尖,她会捧着一捧水边的落花向他抛洒,他却趁机将编好的花环戴在她的发梢上,留下至真至纯的一吻。

“你知道,凡间总是存在着很多信仰,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神明,并且当苦难降临的时候,他们可以坚信有幸福的来生。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我们走向归宿的轨迹,我们生来拥有部分驾驭天地的力量,与之相对的,我们没有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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