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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月被吓着情有可原, 但余粥担心的是她是否跟她那不讲理的老爹一样,空口污蔑人。

但看样子姑娘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定了定神, 道:“我刚才说话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缓缓放下小刀, 捂着额头皱眉,道:“我从山上摔下来就很害怕, 然后突然遇见了你们,大晚上的荒山野林,就…对不起。”

陆玉笙朝他努了努嘴, 意思是这姑娘还挺清醒。

“那我们接受你的道歉。”余粥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

断头山他一个成年男子都要喊个会武功的伴儿一起,而陈小月一人登山, 勇气可嘉。

但还是遇到了意外。

陈小月看了眼刚才反驳她的姜烈渊, 问道:“你们是来找菌子的?”

姜烈渊方才嘴一笨,直接将他们要找什么说了出来。

他支吾两声想掩饰,余粥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给予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也算了, 毕竟陈小月也将她要找什么说了出来。

“对, 我们来找冬菌。”余粥微笑应答, 也不忘点点她:“你找的是人参果。”

陈小月在商路沉浮这么多年, 怎会不知道余粥的意思是他们互相有了把柄?

她眯了眯眼睛望着他,笑脸迎人,心思却缜密得狠。

她叹了口气,拢着衣下摆席地而坐。

余粥也扯了扯姜烈渊示意大家坐下, 火堆又燃得更旺了。

“这个季节的菌子不好找, 你们若是去挖菌子的话, 刚下过雨路滑很危险。”

余粥笑道:“谢谢陈姑娘提醒, 陈姑娘还要继续去找人参果吗?”

“对。”陈小月脸色缓和下来:“余粥,咱们互相保密食材。”

“这是当然。”余粥答应道。

他却想起那日在宋清庙处发生的事情,卖饮子的夫妻,竟然能隔着房门来偷听他们说话。

他胳膊忽然一暖,原来是姜烈渊贴了上去。

四人本围着火堆坐成一圈,姜烈渊却突然凑过去挨着余粥,面无表情道:“冷。”

陈小月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冷的样子。

余粥心中泛起一股麻痒的悸动,姜烈渊暗戳戳吃醋不会说出来,而是用幼稚的行为表现出来。

也是,刚刚确认了心意还来不及独处,就多了这么两个大电灯泡。

方才也光顾着跟陈小月说话,冷淡了姜大傻。

余粥胳膊不动声色地蹭了蹭他,藏在身后的手勾了勾姜烈渊背后的手心。

陆玉笙见两人脸上都泛起个羞涩的笑。

“这次美食大赛,规则是静止用调料,甚至盐巴。”余粥对他道。

姜烈渊思忖片刻,问道:“用自带咸淡味的食物,应该可以吧?”

“这是自然,”陈小月冷笑一声道:“不然连活路都不给了。”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鱼肚白般的亮光,下了一晚上的雨也停止,清晨的山林间凉嗖嗖的。

陆玉笙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咱们速战速决吧,我等着回去补觉。”

陈小月对他们抱了个拳,淡淡道:“那就就此别过。”

“稍等。”余粥喊住她,温声道:“我们陪陈姑娘一起去吧,然后让我的这位朋友同你一起下山,也免得路上再次出意外。”

陈小月又黑又亮的眼睛眨了眨,从一开始的敌意到后来的意外,望着他半晌道:“你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样。”

陆玉笙也表示赞同,哈欠连天:“正好姜兄陪着你,一会儿我送陈姑娘先下去……哈欠,困死了。”

要送走这两个大电灯泡,虽然姜烈渊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余粥能感应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人参果真的就在这里?”

陈小月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差点一个脚滑又从上面滚下去,幸好陆玉笙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明明在这里的,怎么全都没了?”

余粥脚踝还肿着,行动实在不便,姜烈渊背着他在后面跟上来。

“人参果,原来是长在土里的吗?”余粥见陈小月不顾形象地匍匐在地上翻找,弄了一身泥。

“嗯,”姜烈渊道:“口感跟土豆很像,但它自带着甜味,就跟……”

他想了想,用只有余粥听得懂的话道:“就跟跳不起来的跳跳糖一样。”

余粥扑哧一声被逗笑了,他从背后搂着姜烈渊的脖子,捏了捏他耳垂道:“知道跳跳糖不知道麦D劳啊?”

他们有好多事儿没算账。

姜烈渊耳垂发烫,问道:“麦D劳是什么,你上次唱的粤语歌吗?”

“真的全都没有了!”陈小月绝望道。

陆玉笙也帮她在地上翻来翻去,罢了无奈道:“昨天下了这么大的雨,人参果被冲走也是正常的。”

陈小月死死咬着下唇,眼圈却肉眼可见地红了。

“非要人参果不可吗?”姜烈渊问道。

陆玉笙“哎”了一声,掸着袖口的灰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我之前也是太阳楼的常客,每次吃酒总要点他家招牌,叫炒红果子。这道菜之所以能成为他家的招牌,是因为把难以采摘的人参果和山楂放一起炒出糖浆,糖浆红彤彤的,也不腻。我记得人参果是自带糖浆的,也不需要调味。”

陈小月擦了擦下巴,忍着泪花道:“人参果不是单纯的甜,酸甜苦辣咸五种口味皆有。与山楂炒之后,客人入口时是甜的,吃进胃里时有些麻辣的味道,甜辣甜辣的,对胃寒的人很友好。”

余粥羡慕怎么大家都吃过,改日他也要尝尝。

“这道菜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总做给我吃。”陈小月攥着拳头,厚重的刘海几乎盖过了眼睛:“太阳楼就是靠炒红果子才一点点做起来的,但我所谓的父亲,因为他在外面的姘头不喜欢吃甜的,就把这道菜给撤了!我饶不了他!”

她说到最后几乎要破音,罢了狠狠地用袖口摩擦着自己眼睛,直到搓红。

陆玉笙惋惜道:“唉,难怪我说怎么吃不到了。”

余粥心中一阵波动。

陈小月看着年纪比他们都要小,放在21世纪估计是个刚上大学的年龄,但在这个世界早就肩负起了大人的责任,还经营着这么大的酒楼。

从某些方面来看,余粥竟有些能理解她。

都是早当家的人,吃过的苦,一样都没少。

姜烈渊注视着她,忽然问道:“你们比赛输了后拿不回太阳楼,打算去哪里?”

“我们还没输呢!”陈小月不快道。

她垂下眼自嘲:“不过已经没用了,连食材都没有,更别说……”

“你们会做菌子吗?”余粥不紧不慢地问道。

大家诧异的视线突然都集中在余粥身上,姜烈渊背着他回不了头,只能轻声提醒:“余粥。”

余粥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安心,继续对陈小月道:“我们一会儿去采我们需要的食材,如果有多余的,可以把菌子分你点。”

陈小月睁大了眼睛:“你……”

“这不是在可怜你,”余粥微笑道:“屹立乌镇多年的太阳楼应该不会只能做炒果子吧?我想看看你们的真实实力,赛场上见。”

陈小月自小就是个独立的女孩,再加上父亲没给她做个好榜样,导致她从来不会相信陌生人的善意。

特别是陌生人,又加了个竞争对手的身份。

断崖上的风吹得她汗毛倒立,她缓过神儿,看那几个人在做着准备。

“要不还是我下去吧。”姜烈渊拧着眉头,语意中处处透露着担忧。

余粥正往腰上缠着麻绳,一旁的陆玉笙已经准备完毕,故意道:“姜兄我也要下去,怎么不担心担心我呢?”

姜烈渊看都没看他。

余粥哭笑不得:“你要是下去,那才有危险了。”

传说中的酥酪奶油香香菇,正在断头崖的侧壁上。

他们若是要采摘,只能人身上套着麻绳慢慢放下去。

若是陆玉笙先护送陈小月下山,那只能靠姜烈渊拽着绳子,一点一点把余粥往下送。

但陆玉笙刚好没走,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两个体型差不多的人缠一条绳子,再从两侧分别缓缓下降,中间的绳扣固定在铁钉的滑轮上。

余粥和陆玉笙体型差不多,都属于颀长类型;

所以姜烈渊再不放心也不能代替余粥下去。

“行啦,道具都是专业的。”陆玉笙扯了扯绳扣测试安全度,道:“那余兄,走吧?”

“好。”余粥鼓起勇气。

这个感觉跟吊威亚差不多,只不过麻绳还是比专业设备要勒人。

余粥的身体在慢慢下坠,他一瞬间觉得很恍惚,迎面而来的山风都是真实存在的,不再是小摄影棚里的泡沫绿幕。

“余粥。”

飘远的思绪被这一声呼唤喊了回来,他仰头朝着还拉着他手的姜烈渊缓缓绽出个微笑:“没事的。”

姜烈渊嘴角崩成一条直线,只得缓缓松开他的手。

酥酪奶油香香菇,形如白球,在雨后常见,长于山壁。

余粥手牢牢攥着绳子,视线搜刮着四周,忽然脚下一软,他低头看,正是个白色的球菌。

“我找到啦,再放我下去一点!”山风呼啸,他不得不大声。

“知道啦!”那边的陆玉笙缓缓朝上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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