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礼9(1 / 2)

“左边抬高点,对,对……”

一里地外,清源街的一家铺子前,几个觅汉抬着一块“杏林回芳”的匾,正踩着梯子,一面吆喝着,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屋檐下挂。

李桢站在窗前,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块自祖父去后,就不曾挂起的牌匾。

“哥哥……”一个十三四的少女打了帘子走进来,见他脸色不虞,不由得唤了一声,嗓子眼里的话咕噜咕噜地,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家还是不肯卖那金蝉衣么?”李桢觑她神色,就已经晓得了一二。

少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何以如此!明明说定的买卖,咱们临开业前一日,他竟突然反悔不卖,这一时半刻,叫咱们去哪里找!”

李桢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可不正是叫你找不到,明日那万春堂才好来闹事么。”

少女抽泣:“那如何是好!为了开着个药铺,哥哥搭上多年积蓄不说,还……”

“还”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袖子重重地擦了一下眼泪。

“是我天真大意。”李桢苦笑,深深闭上了眼睛,“你今日去陶伯父家一趟,告诉庶熙,明日事多,叫她不要来了,我怕寻衅的人伤及她,嗯,你也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了。”

“那哥哥你怎么办?”少女急了。

李桢笑:“我一个男人,怕他们冲撞怎么?自然也会多多地雇下觅汉,到时候也有个防备的。”

“哥哥……”少女听了这话,扁扁嘴,又待哭泣。

就在这时候,李桢随身的小厮突然扶着个帽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未及进门,就大声喊道:“少爷,少爷,外头来了个卖药材的汉子,说是有咱们想要的金蝉衣哩!”

李桢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却犹疑:“你可看真了?莫不是万春堂找来坑咱们的吧?”

小厮信誓旦旦道:“我看的真真的,是炮制好的上佳金蝉衣,不是那等子陈货、碎货,一个是一个的。大爷和姑娘若要不信,我还带了点子来与你们瞧哩。”

他说着话,就从袖子里掏出汗巾子来,打开,里头赫然包着两枚蝉蜕,都是去了头、足、翅,晒得干脆金黄,果然品质不错。李桢心里还是不安,又取了一枚来,心一横,就往嘴里塞。

“哥哥!”“大爷!”小厮和少女一下子急了,上来抢夺不迭,“万一万春堂往里下毒了怎么办?”

李桢却哈哈大笑,吐出了口中的渣滓,原本灰败的脸上熠熠生辉:“快请那位先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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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杏林回芳”的生药铺后院,与尽是歪沟赖水万春堂相比,可以说是极齐整好看了。

从后门里进来,先过了一道极干净的磨砖天井,四边立着大缸,缸里种着橘子、柿子、栀子、海棠四样小小的看树,其中,那橘子还只有团团覆盖的叶,柿子却已经看得到青色小果,栀子、海棠都一簇簇开得正盛,满天井里都是花香。

往里,就是两间小巧花厅,窗户上蒙着浅绿白兰花的窗纱,门上是一道斑竹帘,顶上悬着一个小小的乌木匾,写的是“课花摘句”四个字。

“先生,官人,您二位请,我家大爷正在里头等着呢。”引徐归远进来的小幺儿满脸带笑,躬身打起帘子。

柳官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看向徐归远,他长这么大,去过最齐整的宅院,是宋秀才家,也是宋乡宦家,当时只觉屋舍俨然,却不如此处雅致好看。

所以,他手指搓着衣襟,就有点不敢行步,生怕自己脚底的泥,弄脏了这样洁净的所在!

“没事,有我呢,你怕什么。”徐归远笑着逗了他一句,才让他略略安心下来,低着头,跟着那高大的身影,一并进了厅中。只见迎面一铺小巧的插火炕,炕上铺着触手生凉的芙蓉簟,一张乌木小几,几上一个棋盘,两个茶杯。炕下,一溜摆着四张黄杨木的椅子,都铺设了绣花的椅袱。

“快请坐。”炕沿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和一个十三四身量未足的小姐,似乎已经等了多时了,见他们进来,急忙就起来,各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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