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弄仁：酒糟·二20（1 / 2）

坐在驾驶位上的冼弄仁照着车窗外的后视镜把银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菩萨安静地躺在现如今长大成人的冼弄仁的锁骨处，倒显得有些小气。

手机响起了特别的电话铃声，冼弄仁看也没看来电人就按下了接通键，问道：“龚芳，什么事？”

“弄仁，今天晚上咱俩家聚餐……”龚芳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疲惫。

“哔——”冼弄仁长鸣车喇叭打断龚芳说话，深吸一口气接到：“龚芳，我把你当亲姐！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你爹妈和我爹妈商量着要我和你订婚，只要我今天一出现在家里这件事绝对会被拍版，他们什么手段你还不清楚吗？我求你了，姐，龚家不把你当人，要你和那只会吃软饭的废物结婚，现在他死了你又要和我结婚，你还想叫我去，你不把自己当人就算了，但我把你当人啊！”

冼弄仁把对张家、冼家和龚家上一代人的愤怒，全发泄在了这一通电话里。

对面沉默几秒，然后挂断了，嘟嘟声异常刺耳。

驾驶座上的人烦躁地用头撞击方向盘，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车喇叭在短促地鸣叫过后终于安静下来，引擎发动，轿车随着轰鸣急速行驶在进城的公路上。

冼弄仁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都泛白，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要去向何方。

忽然有一个地名在他的脑海里冒出来。

Segreti酒吧。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说去就去，冼弄仁一个调头就开往Segreti。

更不知道为什么，冼弄仁心中总有股熟悉的不安感挥之不去。

果不其然，在一个十字路口处，他正要过绿灯时，左侧突然冲出一辆打着远光大灯的货车，与他的小轿车呈直角相撞。

小轿车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冼弄仁头陷在安全气囊里，幸好安全带勒着他才没能飞出去。

两次的撞击，冼弄仁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肋骨碎裂的声音，手臂最后弯折成非人的扭曲状，尺骨断裂从肘尖刺出来。

他感觉脑袋发热，有血从额头上流出来，蒙住冼弄仁的双眼。

透过殷红的滤镜，勉强能看到副驾驶上，玻璃炸开的张无采的遗照。

恶有恶报。他想。

彻底昏迷过去前，冼弄仁聚焦不了的视线还在乱瞟，那辆质量很好的货车，车身漆着熟悉的颜色，扬长而去。

冼弄仁终于明白那熟悉的不安从哪儿来了。

确实如钱姨所说，冼弄仁在冼家过上了好日子，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冼家除了他父亲以外，还有一位冼夫人并两位哥哥。冼父自不必说，冼母没有因为他生母而讨厌他，相反这个慈祥和蔼的女人对他很好，两个哥哥因为上学和工作不常接触。直到冼弄仁上高三前，他都沉溺于这温馨的冼家生活中。

那本是一个寻常的周末，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饭，只有大哥不见踪影。

冼父好像是有正经事要宣布，少了个家庭成员可不行，于是叫二哥给大哥发消息，往常也是二哥去找大哥，叛逆的大哥貌似从来只听二哥的劝，这是冼弄仁观察数年得出的结论。

但这一次二哥却发了条定位消息给冼弄仁，让他去找大哥，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叫Segreti酒吧的定位地点，略显不安地问道：“我……可以吗？”

冼父冼母点点头，二哥也笑道：“大哥更听弟弟的话。”

于是冼弄仁就抄起外套出门了，他有些许激动。记忆里，这是二哥第一次委托他做什么事情，也是他第一次正式面对那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哥。

冼弄仁踏进闪着霓虹招牌的Segreti时内心是忐忑的，他见到大哥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怎么说才会显得礼貌呢？他身上有叫大哥回家一起吃饭这种艰巨伟大的任务，千万不能失败。

他拿着手机根据二哥发来的号码在包间走廊里一间一间排查，终于他站立在一间门牌显着“Drunk003”的包厢前。

冼弄仁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看起来轻松的微笑，然后推门而入。

“大哥……”

一只脚刚伸进去，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冼弄仁脸上的笑容就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