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弄仁:酒糟·二20(2 / 2)
他被人拽着衣领摔在地上,他下意识的护住头想喊救命,却被托起下巴,用抹布塞进嘴里,发不出声音。
那抹布是湿的,浸的是高度数的朗姆酒,在喉咙里灼烧着呼吸不了。
他以为他走错了包厢,可殴打他的人群背后,分明是喝的醉醺醺的大哥坐在皮沙发上,看见是他,只是惊愕一瞬,又无所谓似的闭目养神。
“不要伤到头和脸。”他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
皮鞋、运动鞋和高跟鞋,冼弄仁感觉自己身上被踩了个遍,火辣辣的疼,却接着被淋上冰镇过的酒水,他还有知觉的时候止不住地痉挛,刺骨的痛和肮脏的辱骂被他刻在血肉下的每一寸骨头上。
就你这种货色也配和你大哥争家产,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冼弄仁不配,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他从来不敢奢望这些,他只要能活着就好了。
可竟然连活着也不让吗?
他喉咙里呜咽着听不清的对不起,在一次次疼痛中昏迷过去。
我要是钱妈的孩子就好了……
“哗”的一杯冰水泼醒了晕在地上异想天开的冼弄仁。
他眯眯眼睁开,赫然是二哥焦急担心的脸,他发现嘴里的抹布已经被拿掉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有浓血涌上喉头说不出话。
二哥丢掉手里的酒杯,一下子把冼弄仁拥入怀里哭泣道:“对不起,弄仁,对不起,本来挨打的应该是我的……”
“……二哥”冼弄仁喷出一口黑血,在二哥的衬衫画了朵花,“别……”
冼弄仁在医院包扎伤口时,从二哥口中了解到他不曾见识过的冼家与大哥。
两个哥哥仅相差一岁,却在同一场宴会、同一所学校甚至同一个家庭里被处处比较,大家都说二哥聪明点,大哥虽然努力但不会变通,冼父以后要选继承人还真是难抉择。每每遇到这种场面,大哥只是闷头不说话,由冼父用他离退休还早着呢的说辞打圆场。
但天赋是改变不了的,不论大大小小的比较,都像经年的麦子沉积在谷仓深处愈来愈多,终于在二哥成人礼的那一天,一点火星点燃了整个谷仓。
那是二哥第一次被大哥打,下手不是很重。但从此二哥也知道了收敛,成绩不再拔尖,做事也不再张扬,花钱也不敢大手大脚,他还刻意规避会被比较的场合。终于,所有人都开始为他惋惜,怎么成年之后,变普通了。
后来有一天大哥拦住了要出门遛弯消磨时间的二哥,他说:“咱们以后一起去健身吧。”
二哥以为大哥终于不把他当仇人了,要开始培养他梦寐以求的手足情谊,于是欣然接受。
可强身健体换来的只是大哥更没轻重的殴打,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二哥更抗揍而已。
冼弄仁听完只感觉全身战栗。他要是钱妈的孩子就好了。
“二哥,你不和父亲告状吗?”冼弄仁问,聪明的二哥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庇护所吗?
二哥干笑两声道:“没用的,父亲一直都知道,他只会就这么看着。”
就这么看着,看着亲兄弟手足相残?冼弄仁背后一阵发冷,不可置信地说:“那我今天……”
“嗯。”二哥点点头,“弄仁,以后别太天真了。”
那一晚,冼弄仁和二哥在医院聊了一个通宵,他学会了很多大哥二哥常用的游戏手段,一些他听都没听过的地下场所,二哥答应要带他去见识见识。
如果想活下去,少再接触你大哥了。二哥说。
早上回到家,冼父和大哥已经出门工作了,冼母看见二哥肩上搭着的伤痕累累的冼弄仁,惊呼一声。
冼弄仁却嬉皮笑脸地撒谎:“我贪玩二哥的摩托,飙车的时候摔了,不用担心。”
之后的冼弄仁不再听话了,夜里在酒吧通宵,白天在学校里睡觉,成绩保持在不难堪的水平,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他甚至有意散布自己是冼家私生子的消息,一时成为了校内的风云人物。
也是在那时,冼弄仁找上了隔壁班的龚芳,他说:“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