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合纵连横(1 / 2)

马匪四散而逃,峡谷口一片狼藉,众人皆在收拾残局。

一直躲在柳敬言身后的陈叔宝探出头来对王统道:“你很厉害,阿母让我跟你学骑马射箭的本事。”

王统笑道:“我乃一介马奴,可当不得小郎君的师傅。”

“王郎不必自谦。”柳敬言道:“宋武帝也曾为马奴,不也创出了不世基业!以王郎之才能,必不会久困于池中。”

“这位夫人说得对极,王郎箭法如神,有如此本领,当能成一代英雄。我乃京兆韦氏家仆韦祺,押送家族财货返还长安,今郎君凭一把弓箭驱马匪,护吾等性命,保我京兆韦氏财货周全,此乃大恩,请受韦某一拜。”说话之人年约四十许,阔额宽腮,五官周正,正是商队管事。

王统忙伸手虚扶,道:“吾等亦受马匪所害,焉能袖手旁观,韦管事莫要介怀。”

韦祺直起身,问道:“不知几位此去何处?”

王统看了眼柳敬言,说道:“实不相瞒,我家夫人和小郎君乃荆襄大族,因不堪宗族兄弟欺辱,欲往长安寻夫,我三人护其左右。”

韦祺看了看受伤的窦苟和陈岺,拈须道:“今日遭马匪掠劫,商队伤亡颇多,十仅余三,眼下已不能继续前行,吾等打算在前面商县停留整顿。我看这位两位兄台也伤得不轻,几位不如与我一同前往商县暂做休整,待我家大人派人接手商队,吾等再结伴同行,前往长安,如何?”

“如此甚好。”

王统心中大喜,赶忙答应。

他们一行,有三个是南朝质人,三个是汉人逃隶,以此身份能行至此处已是不易。

往后越靠近长安,对身份的盘查就越严,如能混进商队,以商队京兆韦氏大族的背景,进入长安便是少了许多掣阻。

而以韦祺之玲珑,也必能猜到王统几人的难言之隐,看破不说破,还递出橄榄枝,这便是韦祺对王统等人救命之恩的回报。

向韦祺要了些止血治外伤的药,处理好窦苟和陈岺的伤后,一行二十余人收拾好残局,便往商县而去,直到日落西山,才看到商县东城门觐阳门。

商县地处秦岭南麓,西邻长安,东接荆襄,曾是商鞅封地,也是秦楚反复争夺的一个军事要地,这从具有浓厚军事色彩的厚重城墙和既宽且深的护城河便可看出一二。

城中有一个新建的旅邸,规模狠大,装饰考究,颇为不凡,商队今日便是在此处落脚。

门口小厮看到韦祺,忙回头呼喝了一句,“告诉主家,韦爷来了”,说完便上前招呼韦祺和商队。

一个矮胖男人很快走了出来,俨然是这旅邸的主家,边走边连连作揖,对韦祺极为客气:“贵客啊,贵客啊,韦公快里边请。”

王统等人跟着进去。

旅邸很大,设施完备,不仅能满足旅人吃喝,还有各类客房,马厩、饲料也一应俱全,并有专门人员负责接待指引。

酒菜也已备好,旅邸主家八面玲珑,看出韦祺非常看重王统,邀请王统几人一起落座,还特意在紧邻的偏厅为柳敬言等女眷另备了一席。

几人也不客气,从穰城出来已十余日,风餐露宿,幸运的时候能猎到野兔山鸡,有时却只能吃也酸涩野果充饥,真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此时赶了一天的路,六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也不顾及什么礼仪脸面,狼吞虎咽,就连柳敬言都干了两碗黍米粥。

旅邸主家和韦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也不为意,只自顾自说话。

“还是要多谢韦公指点,要不是韦公提点我开这旅邸,我如何能翻身!”

这两年周与陈关系算是睦好,两地经济文化交流也日趋频繁,路上游历的文人和往返的商贩越来越多,韦祺执掌韦家商队,常年往返南北两地,对此感受颇深。

很快的,为了满足越来越多出行的人,两地间的民间旅店开始发展起来,很快遍于城乡,在南朝甚至有许多王公贵族发现旅馆业的赢利优势,更是竞相建置旅邸。

于是,韦祺便向家主建言,无奈韦家对这旅邸生意无意,这让韦祺甚为惋惜,也就淡忘了。

韦祺在这武关道上走了这么多年,常在商县停留,一来二去,便认识了这旅邸主家,两人都是急公好义之人颇为投缘。

旅邸主家原先开的食肆,但不知怎地,厨子换了好几个,依旧做得没个样子。

韦祺便说了句,“食肆不如旅邸。”

这颇有祖产的旅邸主家居然听进去了,追问之下,韦祺也就指点了几句,没想旅邸主家就真把这旅邸开起来了,还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自然对韦祺更是礼遇有加。

酒过三巡,旅邸主家叹了口气道:“好不容易将这旅邸开起来,就是不知还武关道还能太平几年,这旅邸,最怕的就是不太平,韦公久居长安,有无听闻朝廷欲起兵戈?”

“欲起兵戈?这不算什么新鲜事了罢,朝中上下谁人不欲伐齐?”韦祺一口饮尽杯中美酒,道:“北齐皇帝高洋的十万大军南下全军覆灭之后,备受打击,日夜酗酒,状若疯癫,昏庸残暴,国事废驰。好不容易高洋死了,又遇上高演和高湛政变,这三年来齐国内部一片混乱,大冢宰怎会错过此等良机。”

提到北周大冢宰宇文护,旅抵主家竟一时噤声不敢言。

若说北齐朝廷混乱,北周又能好到哪儿去?

自一代枭雄宇文泰暴病身亡后,其侄宇文护,以谋反之名诛杀柱国赵贵,逼迫独孤信自杀,彻底把持了朝政大权,并在之后的三年内连弑西魏恭帝元廓、北周孝闵帝宇文觉、明帝宇文毓。

新的继位者宇文邕迫于宇文护势大,主动示弱,并加封其为都督中外诸军事,掌管全国军政大权,朝中事无巨细,皆由宇文护决断。

对一个权臣来说,杀百姓、杀大臣甚至是杀亲王都没什么,但宇文护杀的是皇帝,而且三年连杀三帝,这就超出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认知范畴。

他连皇帝都敢随意废杀,遑论是朝臣呢?

尽管朝臣中也有一些人对宇文护心存不满,但是面对高举屠刀的宇文护,朝臣们还是一致地选择了俯首帖耳。

宇文护在朝中威势也一时间达到了顶峰,无人再敢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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