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远离朝堂(2 / 2)

杨忠沉默不语,表情凝重。

是啊,自己曾是独孤信的故吏亲信,如果不依附宇文护,必会被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期弥头不就是这么被逼死的?

坐在一旁的独孤伽罗似想起其父独孤信的死,感伤落泪,眼中燃起一股熊熊的复仇之火。

“如父执起事,伽罗愿联络我阿父在朝中和地方的故吏旧部应援。”

眼看这一场仓促的政变就要敲定。

王统急道:“此事不可为。”

独孤伽罗忿忿道:“有何不可?”

王统说道:“已故大司马的故吏旧部皆在陇西、三荆等地,司徒大人、随国公可调动兵力也大部在边境,难以助力长安起事。说白了,在长安近畿,我们可以依靠的力量太少了,统领禁军的尉迟纲是宇文护坚定拥护者,而毗邻长安的同州则是宇文家大本营,有贺兰祥屯集的重兵,宇文护有这两股力量在,我们根本就翻不起水花。”

韦世康在一旁提醒道:“如若说服大司徒一同起事呢?大司徒素来不服宇文护,或可为助力。”

王统摇头道:“侯莫陈崇胆气不足,要起事,三年前早就跟赵贵一同起事了,跟赵贵成事的可能性还更高,他到最后都没下定决心,何况如今?”

王统说得在理,在场的几人听了,一时有些沉寂。

像是下定决心,韦孝宽目露狠厉之色,突然抬头看向王统。

“我听韦祺说你能挽强弓,百步之内弦无虚发,既然不能以兵起事,不如……”

王统:“……”

原来把我叫上是打的这主意啊!

王统心下腹诽,司徒大人你好歹也是智勇双全以后要进武庙的大将,别尽想些馊主意好不好。

王统道:“且不说宇文护身边近卫如林,勇武之人众多,就算我侥幸杀掉宇文护,以宇文护之势,宫廷内外都是他的人,而我们却无任何臂助,到时的局面绝不会是我们想要的局面,宇文护的继承者也大概率会找我们清算。”

“吾等皆是夏夜之萤啊!”此前一直未表态的杨忠,重重地呼出一口胸中郁气。

夏夜之莹,夏夜之莹!

宇文护势如白昼,而自己是仅能在夏夜里发出微光的流萤,再怎么抗争皆是无用。

王统劝道:“远离政治漩涡,慢慢蓄势,星星之火亦可壮大成燎原之势!”

听王统如是说,韦孝宽与杨忠叹息一声,也知起兵之事不可为,不禁有些萧索无味。

或许在历史上,韦孝宽与杨忠也曾有过无数次这样的冲动夜话,但在热血过后,回归冷静之时,依然决定继续苟着,以待时机。

这也是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时间,争取机会。

这时,门房匆匆跑进来,朝杨忠禀报道:“阿郎,大冢宰刚刚派人来传话,请司徒大人前往晋国公府一叙。”

韦孝宽和杨忠相视苦笑。

宇文护眼线遍布长安城,并不是说说而已,韦孝宽他们才到随国公府多久?

这长安城里啊,宇文护已结成地网天罗,风语不透。

~~

晚秋时节的长安,劲风乍起,刮得树叶沙沙作响。

王统骑着马跟在韦孝宽身后。

他不明白韦孝宽去晋国公府谒见宇文护,为何要带上自己?

“统,你说,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才算远离朝堂纷争?”

王统骑在马上,抬头望着东边道:“为国戍边。”

韦孝宽不再言语,似是终于下定决心。

晋国公府在城南原汉雍河畔,多年来经过不断扩建,规模十分庞大,里面成片成片连绵不绝的楼宇堪比皇城。

王统和韦孝宽跟着门房穿过各种错落的亭榭楼阁,沿途仆从甲士无算。

及至内庭议事厅,晋国公府长史叱罗协已等在门前,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见过司徒大人。”

韦孝宽看了叱罗协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叱罗协朝屋内禀道。

“禀大冢宰,小司徒韦大人谒见。”

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

“进!”

韦孝宽将佩刀卸下,交给立于门前的甲士,推门独自而入,将王统留于门外。

今夜无月,浓云低垂,天色极为黯淡。

可屋内更黑,或许因为关门避风,一下便隔绝了屋外本就极为黯淡的天色。

两座通体错金并镶嵌绿松石的落地朱雀烛台,却只燃了几支蜡烛,莹莹点点,聊胜于无。

议事厅正首,宇文护半躺着坐于大塌之上,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射在他那阴沉的脸上,让人不觉生出几分畏惧。

大塌两侧站着两个武人,韦孝宽认得左边那个是宇文护的捧刀侍从尹元,右边那个则非常眼生,是一个身穿戎服,高大魁梧的僧人,双手伫着一把九环大刀,足有六尺高。

“下官参见大冢宰。”

韦孝宽躬身向宇文护行揖礼。

坐在大塌上的宇文护看不到任何表情,过了半晌,才对下面的韦孝宽说道:“孝宽啊,可知道近来我甚烦。”

韦孝宽躬身不敢言。

“我大周北有突厥,势大欺我;东有齐国,与我鏖战多年;西有吐谷浑,不断袭扰,南有陈国,如针芒在背,立国殊为不易啊……”

“大冢宰……”

韦孝宽正想说话,可话到一半却被宇文护的声音硬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里。

“可这朝中上下不一心,如何能对外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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