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针叶和莉莉丝的秘密28（2 / 2）
“应该是间谍，甚至是叛逃者。”
……
没有意外、没有例外、没有预料之外，针叶舰船纪检委员生活的第一次休假目的地，是声色犬马的格利泽876星环，这里不是酒吧街，这里是全猎户臂最负盛名的梦幻城。
和其他的名流之后一样，针叶在这里有他的老据点，走在这连空气都带着夹竹桃花香的大街上，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了人间。按照惯例，针叶先把这幅适用于梦幻城的身体，泡了1个小时的泥巴浴，唤醒这幅躺在休眠舱一个多星期的身体。然后在洗浴中心换了个时尚的灰绿色发色，并挑选了一件看上去不会太轻浮，却又由内向外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花衬衫。
在梦幻城，有很多种花钱方式，星际赌场和包含各物种基因的人形美女无疑是最烧钱的存在。180岁前，针叶凭着绿树家族这块金字招牌，整日沉迷在这两者之间，愿意为其买单的投机者自然是能排成长队。也许是对那种传统的游戏方式感到厌烦了，也许是因为家族基因的原因，他对异性的喜好开始有了固定轮廓。针叶不再沉迷于花样繁多的各种星际赌场，而是对独具东方亚裔基因的小身材女性情有独钟了起来。
一开始，他会在各种娱乐城或酒吧按照这个轮廓猎艳，后来他越来越觉得那些鼻梁不算高的理想型，为了迎合大众消费者的口味，都把头发设定成黑长直或大波浪，即使有一两个齐肩短发的理想型，她们那一身俗气的香水味，仍旧让他在享受鱼水之欢的意识刺激时，不能感到尽兴。直到最后，他知道了万世通这么一款适用于RI的社交软件，这款社交软件的日活跃用户虽然超过10亿人，但与日均进出格利泽876星环的200亿人次相比，这仍是个小众软件。毕竟在这么个花钱就能找到各种美女的地方，已经很少有人愿意用社交软件来猎艳了。
不过这款软件对针叶这种对猎艳目标有固定喜好的用户来说，还是挺受用的。她与在万事通上认识的第一个目标型女友保持了3个月的生理关系，所有的感觉都很好，针叶甚至产生过与她一起去度假的念头。但是后来，这位蜥蜴族女友更换了外形，变成了针叶不喜欢的高个子、大波浪，甚至还在其手臂上镶嵌了代表她种族特征的爬行类鳞甲，不过这些针叶也都忍了，毕竟“只要你有钱，香艳的皮囊可以天天换，有趣的意识却是千年等一回嘛”。真正让针叶与其断绝关系是这位女友的职业，她不仅是针叶在前猎户臂武装部的同事，更是某舰队的中校大副。那时的针叶还只是个少校，即使军衔相当，他也不敢对自己的同事下手，这要是在武装部传开，再不小心传到他老子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惹多少事呢。针叶本以为自己以后最多会在工作中与这位前女友偶尔碰见，就算双方都想再续前缘，也最多是搞搞一夜情之类的。谁知在他登上无畏者号后，在热烈的欢迎人群中，那位女孩儿竟以他不太喜欢的外形，向他伸来表示欢迎的右手，那右手手臂上还有代表她母体基因的闪亮鳞片，“欢迎新纪检委员针叶上校登陆无畏者号。我是无畏者号现任指挥官莉莉丝，来自蒂加登星环的蜥蜴族。”
针叶用泡泥巴浴的时间试图联系他两周前刚认识的女孩儿，可一周的失联，早让那个在M93星团某恒星环开武器店的狂野女孩儿，对他失去了耐性。无奈他又在万事通上开始撩拨其他女孩子，终于在他冲洗全身泥巴的时候，聊到一位还算投缘的女孩儿。从外形资料上看，是针叶的理想型，当他朝双方约定的酒店走去时，格利泽876星环的内环臂已经把梦幻城妖艳的恒星光遮挡了一半，梦幻城的大街上正在散发即将入夜的香艳……
“怎么样？”女孩儿赤身裸体地躺在针叶的肩膀上，吻向正在喘粗气的针叶。
针叶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
“很奇妙……一种……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孩儿挪动了一下身体，找了个更加舒服的睡姿，继续躺在针叶的怀里。挪动中，她的蓬松短发撩拨到针叶的耳朵，这让疲累的针叶心中又是一阵悸动。女孩儿接着针叶的话，御姐范儿十足的问道：
“是你第几任女朋友的感觉啊？”
女孩儿的这句话把针叶吓到了，刚见面的时候，针叶与这位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型女孩儿相谈甚欢，并未留意她言语中的相识感，后来二人进一步交流时，其默契的配合着实让他感觉到意识上的顶级愉悦，事后针叶把这种默契理解成二人丰富情史培养出来的熟能生巧，并未太往似曾相识上想太多。这会儿女孩儿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着实让针叶心中有了些许顾忌。他心里想道：
“莫非是以前的哪一段孽缘，这会儿换了个身体来找我复仇了？”
针叶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一位情场老手，他一边心中暗叫不好，一边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抛还回去，说道：
“嗯……怎么说呢？你比她们的合集还要棒。怎么样？我跟你的前男友们比如何？”
女孩儿学起针叶的口吻，调侃道：
“嗯……怎么说呢？你们的身体基本上都是按照固定格式打印出来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你这张脸让我有些想笑。”
针叶头一次被人怀疑自己这张英俊的脸，他说道：
“我可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真英雄，走到哪儿都是这张脸，不像那些人，看厌了自己的老面孔，就给自己换一张新脸。”
女孩儿有些不悦，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种经常换脸的人，在你这种英雄面前就只配当陪衬喽？那要不，下次见面时，我换回我原物种基因的模样，看你还感不感兴趣？”
针叶一想到自己要与一种外星生物母体行鱼水之欢，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不过，他脑子转得快，马上又拐了个弯说道：
“行啊！你把你的基因母体告诉我，我们下次用你的物种生物体试试。”
女孩儿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摆脱针叶的环抱，一丝不挂地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针叶说道：
“针叶上校，十几年不见了，没想到你还是喜欢拿物种之间的机体差异开玩笑。看来，这十几年的岁月磨砺，并没有让你成熟多少啊！”
针叶的猜想不幸被言重，他望向女孩儿美妙的身体，努力回忆起自己这十几年来交往过的女孩儿，可无奈这些年他通过万事通交往过的女孩儿实在太多了，她们中的大部分人，针叶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于是，便又默默地打开RI，让其在自己的视网膜上快速翻滚自己过去海量女朋友的照片。就在他努力地回忆自己丰富的情史时，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大脑，虽然只是一道灵光，但这束灵光让他有些惊恐。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你是……”
女孩儿看着针叶狼狈的样子，嘴角骄傲地扬了起来，这似曾相识的面部习惯更加坚定了针叶的猜想。没等他说出口，女孩儿向他伸出右手，说道：
“欢迎新纪检委员针叶上校登陆无畏者号。我是无畏者号现任指挥官莉莉丝，来自蒂加登星环的蜥蜴族。怎么样？你下次约会要不要换个雄性蜥蜴人的身体试试？”
针叶此时哪里还有胆量去握上级的手，只得怯生生地呆躺在床上，莉莉丝见针叶不敢搭话，便又说道：
“这一个星期以来，你刻意回避我，是怕我在你青梅竹马的珊瑚面前，揭穿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我早就料到你今天第一次休假肯定回来梦幻城消遣，为了能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好让我们在未来三十年的共事中不至于太过尴尬，我特意换了一副你喜欢的身体，没想到，你的种族主义歧视还是这么严重。怎么？全宇宙的有机物都变成人类的样子，才能消除你心里的种族歧视吗？”
在人类大行其道的猎户臂星际联盟，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类心怀着人类优于一切种族的偏见，这中间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将这种偏见上升成为种族之间的歧视。但莉莉丝确实有些冤枉针叶，他只不过是喜欢开开玩笑，图个嘴皮子快活而已，要是真论起来，他的曾祖母还是一名鱼人呢。
就在针叶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澄清自己时，二人同时收到的一条RI简讯救了他。那是一条关于梧桐舰队清缴机动序列长的处理通告，内容如下：
前猎户臂武装部全体成员：
经人、机、意识三重核查核实，前猎户臂武装部作战委员会梧桐舰队原清缴机动序列长石棱，在服役期间犯叛逃罪、间谍罪、机密泄露罪，现革去其中校军衔及清缴机动序列长职务，并移交信息情报技术委员会作进一步意识审理。相关处理一并通报后猎户臂武装部及猎户臂星际联盟。
特此通告。
前猎户臂武装部纪律监察委员会
银河纪元6331年9月1日
针叶看完通告后，感叹道：
“还真有间谍啊？军衔和职务还不低呢。”
莉莉丝睁开眼睛，针叶发现她的瞳孔上还在闪烁着微光，便说道：
“莉莉丝指挥官，作为无畏者号的新任纪检委员，我们是不是利用现在的时间，商量一下舰船工作人员的行为排查工作？”
针叶说这句话时语气凝重，听上去不太像开玩笑，他笃定莉莉丝虽然比他的军衔和职务都高，但纪检委员实则是与她这名业务主官相互牵制的，不敢对自己这番话提出什么异议，就算提出异议，自己刚刚被其冤枉为种族主义者的言论也可以翻篇了。想到这里，针叶不禁在心里暗暗感谢这位倒霉的叛逃者。
莉莉丝仍旧呆立在原地，瞳孔中的微光还在不停地闪烁着。针叶发现，自己刚刚那番话并没有对她起到多大作用，她的表情甚至有些许不安和惊慌。
“莫非莉莉丝指挥官与这位间谍中校也有关系？”
针叶一边心里这样想，一边小心地问道：
“你认识这位石棱中校？”
莉莉丝默默地低下头，说道：
“我和石棱是同期生，没想到……”
针叶见美人伤神，便马上将心中对这个女人的畏惧抛到脑后，随手操起床上的大浴巾，起身走到莉莉丝身边，为她此时略显孤单的胴体披上浴巾。他半抱半扶地把她让到大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后，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说道：
“莉莉丝指挥官，您别伤心了。您的这位同期生是我哥哥的部下，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我哥哥，帮你打听这里面的缘由，好吗？”
莉莉丝的瞳孔还在闪着微光，针叶猜测可能是她们这一班要好的同学们正在讨论石棱的事。见她对自己的安慰没有一点回应，他便识趣地安静坐在她面前，不再打扰她。无聊的针叶透过莉莉丝身后的大落地玻璃窗，望向今夜粉红色主题的梦幻城，远处的男男女女们个个迈着迷醉的步伐，勾肩搭背的在马路上扭来扭去，半空中那些九位度电梯，将一厢一厢的俊男和美女往前方运，一些喝的烂醉的男女，根本不避讳电梯轿厢内的其他人，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酒精支配着“撕咬”对方的身体。
突然一艘环内飞船从针叶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前掠过，针叶认得这艘飞船，它叫粉色梦想家号，是整个猎户臂星际联盟的独一份。在这艘粉色梦想家号上，不仅能使用在绝大部分星环城、企业、组织甚至重要机关单位被禁用的AI生化人，这座梦幻城最顶级的娱乐场所，还卖断了全猎户臂星际联盟15000名最顶级娱乐明星的肖像权和意识模仿权，这也就是说，只要你花得起天价的登船费用，你就可以在其内与任意一位或多位你喜欢的巨星AI生化人，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在针叶170多岁的8年时间里，他曾日日沉醉在这艘粉色梦想家号里的软床上，最后截断他与这艘船联系的，是他在万事通社交软件上认识的莉莉丝。
此时，略显伤神的莉莉丝就在针叶眼前，曾让他萌生出此生只忠于一人的那个灵魂触手可及。莉莉丝身后的玻璃窗外，是妖艳的粉色梦想家号，那里面有储存了针叶疯狂而又荒诞的过去。此时，眼前的景象，把其此生只忠于一人的冲动和疯狂而又荒诞的过去同框表现在自己面前，这不禁让他在内心感慨时间的变迁，不过是他冗长一生中一次平淡的潮涨与潮落罢了。而自己自由意识的转变则如山崩地裂一般正在将平原修改成高山、将湖泊修改成石林、将雪原冰峰修改成热带雨林……
正在做这些思想感叹的针叶，发现那艘粉色梦想家号正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他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粉红色外壳之间极细的拼接缝。
“不对啊？都已经这么近了，飞船怎么还在向酒店大楼靠近？而且飞船还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这难道不是粉色梦想家号的实体飞船，是一个1:1大小的全息广告影像？”针叶阻断心中那些无谓的感叹，默默念道。
就在他感觉飞船快要撞上酒店大楼时，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将裹着浴巾的莉莉丝抱起来转身就跑。在二人离开落地窗范围的一瞬间，一声巨响伴随着腾空的玻璃碎渣响彻四周。
碎片散去，此时正趴卧在床上的针叶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一片狼藉，见飞船还在向房间内部挤压，便赶紧大叫道：
“莉莉丝指挥官，快向无畏者号上传意识。”
说罢，针叶也打开自己的RI，简单的三步应急操作后，便把自己的意识备份到了无畏者号上。备份完成后，针叶紧张的抱着怀里的莉莉丝，大喊道：
“你的备份完成了吗？”
莉莉丝惊恐地望着他，回应道：
“马上，还剩5%。”
针叶见仍在向前撕裂酒店大楼的飞船即将把她们二人挤压成碎片，便一把抱住莉莉丝，将她娇小的身体拢进自己怀里，将自己的身体阻隔在她与飞船外壳之间。然后冲着莉莉丝大喊道：
“你别怕，有我在，你继续备份意识。”
仍在向前移动的飞船已经将二人抵到房间的死角，针叶感觉自己这幅新身体的脊椎骨已经断裂开来，他痛苦的问道：
“我的甜心，你好了没啊？你的英雄快坚持不住了。”针叶发现莉莉丝眼角此时渗出了泪珠，便又安慰道，“喂！你是我的上级，你哭什么啊？你哭了，我是不是也要跟着你哭啊？”
莉莉丝怒道：
“现在又不是上班，谁是你的上级了？我好了，你快别扛着了。”
针叶强忍着脊椎断裂的剧痛，柔情地说道：
“我的小甜心，下次咱们就试试用蜥蜴人的身体做爱是什么感觉吧！”
说完，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挪动着头，想在莉莉丝的额头上吻上了一下。可惜，仍在撕裂酒店大楼的飞船没给他这个机会，在针叶的嘴巴即将贴上莉莉丝的额头时，他在这具身体彻底失去了意识。被针叶的尸体保护在怀抱内的莉莉丝再次唤起RI，重新备份了一遍自己的当前意识，她不想因意识备份断档，而忘记刚刚那一刻，保护自己的花花公子柔情似水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