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接风宴（一）99（1 / 2）
华灯初上，汉中城太子府里正举办盛大的宴会，以此庆贺魏王、燕王安然归汉，也隆重迎接西羌九王子、十一公主带来的和亲使团。
因事涉军中机密，郑辰理对一干臣属只是宣称魏王郑辰琮假死后隐伏于正京城中，秘密将韩王、魏王解救出来，并安排了与西羌和亲。
郑辰理执意要三个弟弟与自己一同坐于殿中上首的桌案前，他一会儿看看这个弟弟、一会儿瞧瞧另两个弟弟，乐得合不拢嘴，美酒也不禁多饮了几杯。
韩王郑辰琚已到汉中四个多月了，郑辰理遍寻名医为他治疗疯症，日日喝着安神疏郁的汤药、行着多穴配伍的针灸，郑辰琚的病症好转不少，几个月来几乎没再犯过。此刻郑辰琚微笑看着气宇轩昂的长兄与两个神采飞扬的弟弟，轻轻抿着杯中代酒的安神茶，眼眶微微湿润了。
郑辰理看向殿中首席的西羌王子赵卓，只见他饮酒很是豪爽，不时与身边不远的郑辰琪交谈几句，眼光却总是不经意地瞟向远远的斜对面程家的宴桌。程家那不安份守己的女儿程柏蘅此番长高了一些，眉眼、身段更加出众，言行举止变得沉稳有度，接人待物也甚是礼貌周全，听五弟说那是在公主府待了多半年的缘故。这多半年中，程柏蘅在解救三弟和六弟时出了大把力气，在楚地之战中拿下了至关重要的情报，立下不小的功绩。更令人欣喜的是西羌的九王子钟情于她，此间西羌渐渐疏远郑景儒朝廷，并与己方联姻联盟，都与程柏蘅有关。这个姑娘可谓是大大的“福将”。此时，她正挟着一根瓜条逗弄着她八九个月的弟弟程柏茗，那胖小子流着口水伸手胡乱抓着，因不能得手口中哇啦乱叫着。
次席上坐着大都督袁戎的家眷，袁夫人身着一品诰命服饰端坐在案首，旁边坐着的袁家三子袁正殷勤为母亲布菜，他已擢升为户部员外郎。再旁边是袁总兵的次女袁未央，两年来她一直以未亡人身份住在魏王府为五弟守节，此女真算得上蕙质兰心贞洁烈女了。今日终于得见郎君归来，悲喜交夹之下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双眼红肿得如同烂桃一般。只是五弟这个愣头青还是坚持先复国再成家，还是得让两位良娣多劝劝他早日成婚的好，别让人家好姑娘苦候在深闺白白耽搁了大好年华。
“笃笃笃”一个矮小的肉团子摇摇晃晃地跑来，突然两条胖胖的小腿打绊身形不稳扑倒在郑辰理的龙椅边，紧跟在他身后小步跑过来的乳母惊慌失措地扑通跪倒，连呼：“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郑辰理弯身抱起地上的小肉团放在膝上，道：“起来吧，小孩子哪有不跌跤的。不过孩子摔了，你要先察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将他扶起来，而不是跪在这里一味求饶，这就本末倒置了。好了，你下去吧。”
那乳母忙道：“谢殿下。奴婢记住了。”躬身退了下去。
郑辰理低头微笑问着怀里小肉团：“钦儿，这么着急跑过来是想父王了吧？”
钦儿大名郑延钦，为吕良娣所出，现下已经一岁半了，养得粉妆玉琢伶俐可爱。小人儿倒没被刚才一跌影响，举起肉乎乎的小拳头，咧嘴露出白白的小乳牙：“父王，吃！”
郑辰理一看，那小手里抓着一条细薄的火腿片，只是经过刚才那一扑，粉白相间的肉片上沾上了一点灰尘，便笑问：“是不是钦儿觉得好吃，要给父王尝尝？”
烛火映得钦儿的眼睛如同黑宝石般晶亮，他将拳头举得更高：“好吃！”
郑辰理呵呵笑着亲了钦儿圆圆的小脸蛋一口，就着钦儿的小手将那片沾上灰尘的火腿片吃进口中，边嚼边点头：“钦儿真乖，这是父王吃过最好吃的火腿。”
得了夸奖钦儿更是高兴，伸手去案上抓了一个红烧鸽子蛋再喂给郑辰理，只是鸽子蛋颇是滑溜，小手一张之时便顺着郑辰理的衣襟滚落了下去，赭色蟒袍上留下了一道绛色的痕迹。吕良娣赶忙走过来用丝帕擦拭着那道酱痕，口中道：“钦儿你这个皮猴子，看把父王的袍子都弄脏了。”好在擦得及时，留下的淡痕不细瞧也看不出来。
郑辰理不以为意：“钦儿这孩子孝顺，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父王。不过，咱们府中还是要多几个孩子才热闹啊。”
吕良娣吃吃笑道：“到五月里范姐姐也该临盆了，她这回的胎象可与前两回不一样，人惫懒不说，脸上也起了不少色斑，这回应该是一位哥儿吧。还有余良媛，人虽瘦小肚皮却争气，进府不过三月便有了身孕。灵官殿的吴天师说了，殿下是多子多孙的命格，妾也等着殿下早日复国功成，给我多添几位姐妹一起侍奉殿下呢。对了，听说六弟妹也有了身孕，咱们郑家真是要人丁兴旺起来呢，一会儿妾过去给他们道贺。”
郑辰理望着不远处清瘦俊朗的六弟，他正低头跟六弟妹小声说着什么，那边赵宁儿听了他的话笑着摇头，伸手指了指案边的一碟红果蜜饯，郑辰琪赶忙起身将那碟儿端到妻子案前。郑辰理看着六弟两口子蜜里调油的一幕，心中也如同吃了蜜饯一般。
郑延钦是个闲不住的小人儿，不一会儿便再也坐不住，在郑辰理的膝上乱扭乱动，身边的郑辰琮便将他接过来抱在怀中，拿起一块糖糕逗他：“钦儿，叫叔叔，叔叔给你糖吃。”
郑延钦伸手去抓那糖糕，含糊地叫着：“夫夫。”口中喷出不少口水。郑辰琮心情大好，单手将郑延钦高高抛起又轻轻接住，逗得郑自钦格格直笑。
郑辰理问：“五弟，你觉得钦儿可爱吗？”
郑辰琮亲了亲钦儿红扑扑的小脸，笑道：“我的侄子怎能不可爱？一见这个小人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郑辰理爽朗大笑：“你才几岁，能有什么烦恼？五弟啊，你看孤已有一子二女，很快还会再添两个孩儿，六弟妹今年也会诞下孩儿。你这也有十八岁了，袁二小姐对你一片热忱，别让她等得太久，赶紧成家吧，不出两年咱们老郑家也再添上一口人。”
郑辰琮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讷讷道：“太子哥哥，我立过誓的，一定要等到复国之后才能成婚。”郑延钦早就坐不住，哼哼着扭了几下双脚落在地上，乳母上前两步将小娃儿接了过去。
郑辰理不肯死心又是劝了好几句，见郑辰琮低着头不为所动才罢休。郑辰理捏着酒杯正准备跟五弟再喝两杯，还未开言见他定定望着大殿一侧，顺着郑辰琮的眼光看过去，那边正是程家的桌案，程家小姐正聚精会神瞧着大殿的另一侧，那边案桌前的赵卓正煞有介事地变着戏法，不时向程柏蘅眨几下眼睛扮个鬼脸。只见他往一个空碗里扔了一个金桔后扣在桌上，手掌中还攥着一个金桔。他拿一根筷子装模作样地对着自己拳头指指点点，筷子作势从拳头往碗里一拨，之揭开碗来看，碗底赫然有两个金桔，而他的手掌中却是空空如也。将碗重新扣好以后，他再将用筷子从碗那边往拳头这边一拨，再揭开碗，碗下空无一物，而他的拳头打开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旁边的梁小军好奇好他是怎么做到的，扯住他的手一探究竟，不料两个金桔从他袖中滚出，其中一个滚过桌面，一直滚到大殿中心。程柏蘅瞧着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那一笑如此明媚动人，正如满殿暖风拂面，一堂春花绽放，郑辰理心中暗赞：“这小女子长大了，竟生得如此美艳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