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奔向自由93（1 / 2）
冰窖下面的人工树林是热带植被，为了保证这些树木的存活，这里的温度和湿度都比外边的要高得多，脚下的泥土亦是异常的湿润泥泞。
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林间飞速穿行，小点的身影在前面，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树木拱出地面的根系上踩过，便往前大幅跃进一大段距离，大一点的身影在后面跟着，同样的每次落地都是踩在树木的根系上，但每次都是要上面踩稳了才能继续前进。
芬格尔在这样一停一顿的情况下，自然比前面的路明非要慢一点。
他们正在穿越卡塞尔的植物样本区，这里有着卡塞尔学院从全世界搜罗来各种植物，而目前他们脚下的是热带植物分区。
芬格尔告诉他，这是地层中的一个巨大裂缝，空间很大，这里保存着超过十二万种植物。旁边还有动物园，保存着超过八千种动物，从猪到熊猫应有尽有，但从不对卡塞尔以外的人开放。
全世界一共有五个这样的地下空间，有些位于矿山深处，有些位于冰川下方，每个天然空间经过开凿之后，保存着大量的动植物，还有胚胎、花粉和种子。
人类全部的文明，还加上炼金术和言灵的知识，都被封存起来。库存有成套的机械，当然也有食物和饮用水。冰窖深处还有一座微型的反应堆，平时用于供应装备部的研发，最紧急的时候将会作为避难所的能源供应，足够支撑这里运转500年。
“说起来，芬格尔，那个到底是什么？”路明非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朝着身后刚刚跟上来的芬格尔问道，而他的手却指着不远处在树林中鹤立鸡群的黑色金字塔。
“去看看。”还未等芬格尔开口，路明非一把搂着芬格尔的腰，将这个一米九的德国大汉夹在腰间，而他的大长腿都拖到了地上，另一边的手里仍旧提着那个白色箱子。
这座看起来不远的金字塔很好的诠释了望山跑死马的含义，路明非夹着芬格尔足足跑了两分钟，这是启动了斯安威斯坦的两分钟，其间路明非翻越这好几座小山，最后扯着芬格尔攀上了一座近二十米高的峭壁。
脚下的踝部加固义体在短暂蓄力后，将泥泞的地面崩出了一团由软泥组成的“水花”，而路明非则像是一支火箭一般拔地而起，因为身上带着一个二十多公斤的箱子，另一边还提着一个一百多公斤的壮汉，路明非蓄力大跳极限高度只到了离地六七米的位置。
而这已经是他跳跃的极限了，剩下的十几米高度得靠他自己爬了。
咔啦——！
路明非一脚踏碎了峭壁的石面，向着斜后上方一跃而起，然后在半空的速度开始降下来的那一个瞬间，位于小腿肚子的喷口爆炸性的喷射出气体，让路明非再次向着岩壁方向斜向前进。
随后立刻切换到另一只脚，将岩壁踏碎，再次进行一次这疯狂的机动。
而被夹在腰间的芬格尔感觉自己的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感觉环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也越来越紧，快要把他的胃酸都要挤出来了。
这是一个在垂直的峭壁上做着反复折线运动的影子，伴随着脚下不断落下的碎石块。
咔啦——
眼前的石壁消失，只余下一片黑色石面平地。
路明非最后一次踏碎面前的石壁，带着芬格尔和箱子冲向身后斜上的半空中，此时他们已经离地二十米，芬格尔面朝下看着眼前的大地，一股寒气直插天灵盖。
他们短暂地悬浮在半空中，垂直方向的速度向量在这一刻归零，达到了瞬间的静止。
啪——！
空气爆炸的巨响回荡在这地下空间中，巨量的空气在一瞬间自路明非的腿后全部排出，反作用力在这一瞬间将路明非在半空加速到极致，推着他向前冲去。
呲——
路明非像是一个从巨浪中冲出来的冲浪运动员一般，以一个踩着冲浪板的姿势着陆。
呕————！
芬格尔终于绷不住了，还没等路明非松开手就直接喷了出来，由于他一直都没怎么吃东西，除了看起来是还未消化的松饼碎片的一些棕色小块以外，就只剩下透明的胃酸唾液了。
“哦。”路明非将芬格尔放下，让他趴在地上，一边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真是对不起，看到新东西有点兴奋。”
“呃————！！”芬格尔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嘴里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路明非不再管他，自顾自地绕着这金字塔走着。
整座金字塔用纯黑色的石块垒成，没有使用任何黏结剂，就像是搭积木似的，完全靠自身重量和良好的切割工艺保持稳定，虽然有些磨损，但是表面的雕刻还是很清晰。建造这座金字塔的人在坚硬的黑石表面雕刻花纹，又用熔化的铜把很深的刻痕填满。
芬格尔终于将胸口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压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胸口。
嚓——
眼前一花，路明非回来了。
“这塔好奇怪啊，居然有五个面。”路明非说道。
“这座金字塔是在南美雨林里发现的。”芬格尔重新站起来，给路明非当起了导游解说。
“它有五个侧面，每个侧面上有着133个台阶，每级台阶上都刻满了玛雅人的古文字，后来经过语言学家破译后，我们得知这上面刻着的是数字，玛雅人的数字。”芬格尔在黑色的石块上摩挲着，手指扫过那些被刻在石面上的文字。
“这是玛雅人的历书，你可以理解为玛雅人的日历。”芬格尔说道，“这是玛雅心中的整个世界的历史。”
“那你们是怎么把这玩意弄到这里的？”路明非问道，“这玩意可不会自己长脚跑的。”
“Emmm，我记得是校长是让人把这玩意在南美丛林里拆了，运到这里再复原。”芬格尔回忆了一下，“那可是一项大工程，包租了一艘七万吨的大型集装箱货船，为了确保拼回去的时候不拼错，我们在每块石头上都做了记号。”
“所以，你们给钱了吗？”路明非问道。
“额......这个似乎没有，毕竟这东西是执行部在雨林执行任务时无意中发现的。”芬格尔说道。
“那你们有没有知会当地政府？”路明非再次问道，“南美那边现在可没有什么无主的领土。”
“Emmm，应该没有，当时是以特殊建材报的关。”芬格尔耸耸肩。
“所以，你们这算是偷盗第三世界国家的文物咯？”路明非的语气有点冷，“这玩意可不属于你们，也不属于你们密党。”
路明非一时间也没了继续观看的心情，提着箱子走开。
芬格尔在后面耸耸肩，毕竟这又不是他干的，然后赶紧跟上，继续带路。
“看来你们和以前的那些西方强盗没什么分别。”在芬格尔超过路明非的时候，他说道，无论是在夜之城里面的经历，还是因为中国互联网的模因影响，这让他很不喜欢这种该死的强权，尤其是这种想拿就拿的强盗思维。
路明非不再说话，任由芬格尔带着他一路前行。
一路无言。
最后，两人来到一个黑漆漆的通道前，芬格尔拉开大门走了进去，尽头是一个非常老旧的电梯，电梯看起来非常老旧，让人怀疑有几十年无人维护了。
“这个电梯有三个楼层可以停，第一个是校长办公室的地下室入口，第二个是冰窖层也就是现在这里，第三个就是最下面的EVA核心机房。”芬格尔说道，“这个电梯最早就是校长用于前往冰窖的电梯，不过后来技术发展了，校长就不再用这个电梯了。”
芬格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卡片，然后在电梯门旁边的读卡器上划了一下，读卡器亮起了绿色指示灯，这张白色卡片路明非很熟悉，那是学院食堂的饭卡，每个学生都会有的玩意，也可以兼任学院图书馆的借书证。
几分钟后，在一阵老旧的机器运转声中，电梯到了，芬格尔将电梯的铁闸门拉开，然后按下了最底层的按钮。
电梯缓缓地下降，路明非看着那代表楼层数的、越来越大的负数，都在惊讶学院还有那么深的地下空间。
“建造这间学院的时候，他们先是把整个山的这个地下空洞挖空了，然后加固。秘党把自己在欧洲积攒了几千年的家当全都搬了过来，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现在绝大多数密党成员所不知道的。”芬格尔说道，“我管它叫集线器。”
“集线器？”路明非问道。
“一种电子设备，所有的线路都在那里被收纳和整理，”芬格尔转过身来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就像是生物的神经中枢。”
电梯下行中，路明非看着示意楼层的面板变化，刚才显示楼层的数字已经变成了显示当前自己处于负多少米。
电梯停下，电梯门被打开，路明非看着眼前巨大而杂乱的空间。
这真就是个巨型的集线器，巨大的空间里，各种颜色、数以百万级的电线相互缠绕着去往不同的方向，四壁全都是体积巨大的老式计算机，堪称古老的晶体管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磁带式的存储器转动着，出咔哒咔哒的微声。
但在这些堪称文物的老式计算机中间，却有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设备，它的色调和外形与周围的设备有着泾渭分明的不同。
一根又一根的金属立柱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总共有六根，它们呈一个正六边形的六个顶点排列。柱身表面有着点点灯光。
在这些柱子的中间有着一个像是战斗机驾驶舱的容器，整体都是透明的，有着一个单人浴缸的大小。
透过透明的顶盖，一个小巧的大脑浸泡在粉红色的溶液中，上面接满了管线，有的是不透明的导线，它们像是电极一样刺入了大脑的皮层，有的是透明的软管，接入了脑袋下面的血管，为大脑提供着养分。
“真够老的。”路明非吐槽道。
“最早的通用计算机是1946年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建成的，人们叫它eniac，当时秘党就意识到那是个能改变世界的好东西，于是他们在这里原样复制了eniac，改名为eva。”芬格尔接过话茬说道，“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东西。”
“所以eva在1946年就诞生了。”路明非的眼中流淌着猩红，他正在尝试用言灵·蛇接入这台设备，分析着它的构成。
“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一直在用更新的技术强化在台机器，直到把她变成了能够监控全世界的超级网络。”芬格尔接着说道。
与此同时，这间昏暗的机房房顶撒下了灯光，身穿长裙的少女悬浮在灯影中。
“路明非，你好。”EVA向他问好，而路明非也一样挥了挥手。
接着少女的全息影像转过头看向另一人，“芬格尔，你来接我了。”
“嗯。”芬格尔的手虚握着EVA影像中的手。
“难怪EVA本身的处理器变得越来越庞大，这就是个屎山代码啊。”路明非想明白了为啥这机器能堆得这么乱了，感情是这帮人连优化都不做啊，年复一年地导致现在船大难掉头，反正只要系统能跑就行了。
还在眉目传情的两人顿时有点难绷，虽然路明非说的都对，但美少女的事情怎么能用屎来形容呢。
“那你的女朋友算是这么一回事，科学志愿者？”路明非双手的食指中指并拢，然后朝着手心勾了几下。
芬格尔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搞不出强人工智能嘛，但随着网络的发展，信息大爆炸，学院就需要一些好用的工具来为他们筛选过滤掉一些多余的东西，以及为他们做细节统筹。”
“再加上当时EVA受了重伤，只能靠这种办法吊命。”
“行吧。”路明非也懒得理这些陈年旧事。
“那么，EVA，你准备好了吗？”
少女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你要严格执行我的每一个指令，不然你的意识就可能变成一个永远徘徊在赛博空间里的孤魂野鬼了。”路明非说道，“当然，我也会辅助你。”
“明白了。”少女的声音变得单调。
言灵·蛇，领域全开。
不可视的蛇群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将机房的一切囊括其中，然后穿过岩壁，将山脉中的学院也一并覆盖。
“拿一下。”路明非将手里的箱子递给了芬格尔，“这可是你女朋友的希望。”
闻言，芬格尔把箱子死死抱在怀里，虽然箱子的份量不轻。
……
赛博空间中，通体蓝色的少女站在一片起伏不止无垠大地上，但少女很清楚，这片大地就是那个巨大存在的一部分，起伏的大地只是祂的手中的掌纹罢了。
【我会引导你，跟随。】
若有若无的牵引感传来，EVA脚下的大地在变幻着，如同现实世界中被加快了无数倍的沧海桑田。
远处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自己，似曾相识。
【这是你访问海外网络时，因为过度载入和跨洋跨区延迟时留下的思绪碎片。】
EVA感觉身边的一切正在飞快的倒流着。
过去的时间，宛如飞逝而过的光和影，一些被她早已遗忘的记忆浮现心头，这些记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忘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