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军中暗流51(2 / 2)

利沃夫的一座废弃的工厂里,几个尉官在夜色的掩护下碰头。今晚负责巡逻的是其中一个尉官的部队,他们才得以溜出来。

今天他们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是为了出来参加一个小型的集会。更准确的说,是为了聆听一个人的演讲。

“今天在西欧各国占统治地位的商业寡头们也不是通过其它途径取得政权的。在工业化兴起之前,在中世纪,甚至到十八世纪末,这些商人们在国家中毫无地位,而依仗对农民进行残酷压迫的贵族老爷们却占据着一切。”一个把黑色长发扎成辫子,穿着一身工装的女人站在讲台上,大声向台下的听众说。

“这些不依附于贵族的商人、大工厂的企业主、富裕的手工业者,他们对政府、立法、财政的影响程度和农民或者工人一样的微小。他们只有负担苛捐杂税的义务,手工业者和商人备受贵族的掠夺,得来的只是鄙视和屈辱。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商人和工场主成长壮大起来,感到有足够的力量摆脱这些贵族老爷的时候才告终止。于是当时在西欧一些最主要的国家发生了一系列革命。”

“1789年爆发了法国大革命;以工商群体为主的共和派率领巴黎人民,依靠人民的拳头把贵族赶出了政府,废除了所有中世纪的贵族族微和贵族血统的特权。这场革命斗争持续不断地进行了许多年头之后,他们才完全统治了法国,直到今天。而在1848年的德国和奥地利,也发生了同样的革命。”

“那时候商业寡头们对革命,对流血,对暴力手段都不反感——因为这是关乎商业寡头进行统治的事。但是在这些革命中为了他们的利益流血牺牲的工人和农民呢?是他们在街垒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是他们捧着这些寡头们登上了统治者的宝座。但是他们的处境依旧没有得到改善,他们在国家中依然没有任何话语权。所以今天该轮到工人和农民了,他们应当争取属于自己的政治权利,他们应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

女人说完后,台下爆发了一阵掌声和欢呼。

有趣的是,虽然女人的演讲中强调的是工人和农民的作用,但来听演讲的并没有几个工人农民,大多数人是利沃夫大学的学生,少数是一些低级军官或学校老师。

演讲结束后,人群簇拥着女人——尤其是那些学生们,他们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回答不完的疑问,把女人包裹在中间,不停地向她提问,如同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数天的人渴求清水一样渴求着回答。

几名尉官倚在工厂的柱子上,静静地等着人群的散去。提问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人群才慢慢离开。疲惫的女人走出一截,才发现在柱子旁等她的几位军官。

“您好,卢森堡女士,”一名上尉走到卢森堡面前,伸出了手,“我是利沃夫军区的一名军人,您可以叫我马卡尔,我们是军队中的共和派,想和您谈谈。”

“我很荣幸,”卢森堡对波兰军队里的共和派也有所耳闻,他们势力不算大,但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在军中传播共和思想,很多同样信仰着民主共和的义士对他们很是敬佩,“你们叫我罗莎就好。”

罗莎·卢森堡,在整个欧洲都赫赫有名的革命者,她出生在波兰,但直到1909年波兰独立运动前,她都在德国活动。听闻自己的祖国即将独立,她立刻回到波兰宣传自己的思想。

和德莫夫斯基这种赞成市场经济、商业寡头执政的共和派不同,卢森堡认为应该建立一个以工农为核心的民主共和国家,她多次将商业寡头称为:“新时代的贵族”,认为社会的基石——工人和农民应该勇敢地站起来打倒寡头统治,建立属于自己的共和国。

当有军队的支持者来找她时,她虽然高兴,但也十分担忧。罗莎一直高调地反对波兰独立,她认为波兰一旦独立,就要同时面对俄罗斯、德意志和奥匈帝国三个敌人,倘若波兰的工人和农民发动了革命,这个由工人和农民建立的政权很可能和巴黎公社一样,在外敌的压力下灭亡,并给波兰人民带来巨大的灾难。

“您可能不知道波兰的情况,我们曾把希望寄托在现在的国王,过去的社会党主席约瑟夫身上,但他背叛了共和,”马卡尔几人和罗莎一同走向一个早已布置好的小房间,“我们后来希望约瑟夫的儿子德雷克先生能维护共和的尊严,但他现在被国王撤职了。”

联邦君主、波兰国王曾经是共和党派社会党的主席,这个消息让罗莎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听了您的演讲后,我们反思了自己,将共和的希望寄于权贵身上,实际上也是对共和的背叛,”马卡尔身边的一个少尉说道,“所以我们决定用暴力的方式建立一个新的共和国,来捍卫人民的利益。”

“我现在并不赞同在波兰和立陶宛发动革命,”罗莎平复了内心的波动,“但我更好奇的是,现在的国王竟然曾经是社会党的领袖?”

罗莎口中的社会党全名叫波兰社会党,她建立的波兰王国和立陶宛民主社会党(简称为民社党)曾与社会党合作发起过反抗俄国贵族的起义。虽然起义最终没有成功,但罗莎一直记得社会党人在起义中的英勇和无畏。

没想到,这个曾经走在共和主义前端的党派现在竟然建立了一个王国。

“是的,”马卡尔给罗莎倒了一杯茶,“因为五年前的一件事,社会党彻底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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